第649章 真正的初战

洪水撞上堤坝

“拔刀，拔刀！”

徐邦宁怒吼，火枪已经失去作用，距离太近，这玩意儿还不如木棍好使。

他咬牙切齿，从腰间拔出绣春刀。

身边士卒也是如此，一应拔刀。

“杀光他们！”

“是！”

林巨正一马当先，他人高马大，不像刚才一样手足无措。

他一刀砍翻一个冲上来的女真人的时候，胸腔当中并无任何不适应。

鲜血溅在脸颊上面后，他更是暴露本性。

他挡在徐邦宁身前，心念念这是一位贵族，也是自己的上官，需要好好保护，便被踹了一脚。

“你他妈给老子让开。”

徐邦宁破口大骂：“那是老子的功勋，老子的人头。”

林巨正挥刀砍翻一个女真人，闷着不出声。他手上功夫了得，打仗的本事却是系数平常。

“直娘贼，你要逞英雄，就逞英雄好了。枪手结阵，旁的人帮忙换弹。”

徐邦宁气得牙痒痒，有些功夫上手就行，有些功夫却要水磨石盘。火枪是人都能玩儿，提刀砍人却需要技术。前者保持距离，死的可能性不高。

后者是白刃战，血腥到让人巅峰。

经常有人上了战场便疯了，更别说厮杀后倒在战场上面的人。

他不善厮杀，但在一声呼喊之后，身边还站着的四个人便分为前后两队，前者在林巨正的厮杀下，跟女真人有了距离，后者将丢在地上的火枪捡起来，确认可以射击后，立马递给前队，自己则是装填弹药。

“砰！”

不需要齐射，徐邦宁平举火枪，冲着身后老卒挤了挤眼，便算是感谢。

一个女真人倒下，他身后的族人依旧冲锋。十个女真人倒下，他们身后的同族看着满地的尸体开始犯怵。

“疯了，都疯了，你们算什么东西，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女真？老子死了有大明抚恤，妻儿老小都能过上好日子。你们死了之后还剩什么？那王杲一败再败，还能怎么输？现在还不到元宵，立夏之前，他必死，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一个小旗咆哮，用的是女真人的话语。倒不是他对眼前人多有怜惜，认为是自己人。

而是大明现在斩首不吃香了，俘虏才是最吃香的。陆子吟一点也不担心俘虏闹事儿，这些人都是最好的劳动力，杀掉不如用来苦役。

俘虏比斩首的功劳更大。

他不想放过白花花的功劳，对这些人的命，却是漠视。

“投降免死！”

他大声呼喊，是自发的，用的语言也不是翻译那样生涩的腔调口音。她本就是在白山黑水当中长大的女真人，真因为要对女真开战，他们这些人才会被调到一线，在关键时刻发声。

以求能够招降更多的女真人为大明效力，从而安抚人心。

杀掉一个人只会增加一个仇人，放过一个人，则会增加许多的拥护者。

“休得胡言乱语！”对面军中有人怒吼，显然是被明军所言激怒。

旁的明军虽不知道女真人之间的对话，却能够从与其判断出那绝非是什么好话。徐邦宁便接过一杆枪，瞄准那三十余步外的女真人，盲射一发。

“砰”的一声，似乎有人倒下，似乎没有。

但他还是大喊：“敌酋已死，汝等还不快快投降。”

他拖长声音，好似戏曲的腔调直叫在场的明军神色一松，继而纷纷大喊：“投降免死！”

那是怒吼，也是咆哮。

那些懂的女真人语言的更是大喊“牛录已死”之类的话语。

转瞬间，刚才还在防御的军阵竟然开始推进。

本在进攻的女真人却是开始溃散，再无刚才的战意。

他们本就拼死一搏，被上面弹压着，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现在明军来袭，他们哪还敢撑着。

夜色渐浓，空气当中弥散的血腥味跟硝烟味混在一起。

骑兵开始冲锋，步兵们得了空闲，他们一边给倒下的袍泽弟兄检查身体，看看能不能捞到一两句遗言，带给家里，一边抹掉眼泪。

一命呜呼的倒也好，此战之前，他们都有遗书，此刻没死的，能不能说遗言只有天知道。

徐邦宁就看着自己手下的一个兵吐着学沫子。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自己人死掉。

幼时祖辈死了，他只记得素衣遍地，记不得别的。此刻弟兄还未死，却已经没了多少气息。

他下蹲，问道：“有什么遗言？”

那还剩一口气的小卒吐着学沫子，说不出来话，只是用手抓着口袋。

“长官，他的意思是把口袋里面的东西给他家人带回去。”林巨正也是步兵，他用战刀撑着身子，转述。

“战前他跟我说了，要是他死了，就把口袋里面的吃的给带回去，带到他家里面去。”

徐邦宁一抹鼻子：“行，你收敛一下，他叫什么来着？”

“他是跟总督信的，名字也是新取的，叫陆渔，他家以前是渔民。”

徐邦宁抬头望着天穹，此刻心中再无战斗的狂热，只剩下还有一丝悲凉的胸腔。

上一次他大获全胜，这一次他却是见到袍泽弟兄在自己身前身后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他往前走，瓮声瓮气的道：“行，那我把他的身后事交给你去办，把他的家人待到大明来，想做什么都行。要钱跟我说一声，咱们当兵的没什么地方花钱，我的兵，不能亏待。”

“小人明白。”

林巨正眼含热泪，什么勋贵子弟不勋贵子弟的他不明白，徐邦宁说的话戳到了他的心坎儿。

他便蹲下，将口袋里面的东西掏出来，看着弟兄满意的闭上眼睛，心又是一痛。

不多时，前面却又是一阵喊杀声响起。

两个小旗兵挡住女真人的去路，此处虽是山路，两侧不好走，却也是有路走的。

天亮前，那一支女真人十之五六倒在地上，二三成被俘虏，剩下的逃散而去。

“损失不小，缩编，我带两个小旗继续向前，剩下五个人带着俘虏南下，回朝鲜国。”

“尸体做好标记，都埋了，日后在挖出来烧掉带走。”

军官们被召集起来，小旗还剩三个，副小旗剩四个。

原本五十号人，现在还剩一半。

“总旗，不用埋，现在天气冷，后军最多十日就能度过鸭绿江，到时候就有人收敛了。现在的关键是，必须有人记住他们的位置，不要让野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