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敲打

饿死，冻死？

严世蕃目露异色，这话他倒是听人说过，不过那都是转述陆子吟的态度。似乎是陆子吟治民的手段。

但他不曾想陆子吟也会在此刻提及此事，并且是西宁府。

“我严世蕃虽然不是什么干才，却也愿意听从总督号令，从今往后，务必不让西宁府内有人冻死饿死！”

总督与知府的话并未让人群沸腾，大多数人的心思都在大明瞬息万变的态度上。

他们不了解陆子吟，但他们知道赎买奴隶，以及大明将叛乱部落全都变成大明直辖。部落百姓全都变成大明百姓的举措。

鞑靼人也好，吐蕃人也罢，他们只是科技水平以及教育水平低于大明，这不代表他们没有聪明人。

而是聪明人选择了反抗，想要保住自己的权利。

万年不变的高原跟大明的关系从羁縻制度变成了眼下的从属，更多的人恐惧，不希望自己被大明吞噬，丢失成为人上人的资格。

“小人一定配合总督，严知府。”

扎西多吉第一个开口，他虽然已经还未加入大明，却已经站在了莫赤的身边。他粗犷的脸颊上面是冷漠，他冷冷的看着身边的一切，微微眯着眼道：“这样的好事应该没人会拒绝吧？”

“我们部落每年都会有人冻死，冷死。我知道，那是我的错！可我想尽一切办法都解决不了问题。青海湖附近根本没有足够的木头，也没有多少毛皮。每一场雪下下来，都会有人倒下去。”

“我扎西多吉刚当上族长，现在就被大明击败。我不喜欢大明，我拒绝了大明对我的邀请，但我会在这件事情上上面站在大明这一边。我希望大明能够做到，让百姓不饿死，冻死。”

一个自己人变成敌人的人之后，一众吐蕃人跟鞑靼人的脸色很好看。

偏偏他们无法反驳，管他那个民族都有大义，人都是最重要的。若非实在是活不下去，不会有人希望自己不落当中的老人去死。

他们可以说大明居心叵测，却不能说大明想要改变西宁府每年冬天都有人冻死饿死是错的。

他们当然知道大明这样做的好处，但无人能够阻止。部落头领真要愿意拿出自己的钱财给无用之人，早就给了，不需要等到大明到来，才会有所优待。

众多部落头领离开的时候，看着大明旗帜在风中飞舞，心中颇不是滋味。

陆子吟倒是习以为常，他冲着算是“自己人”的小阁老抱怨：“在嘉峪关，在北海，在青海湖，一切都没有变化。他们不硬着反对我，但我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会下意识的抵抗，与我作对。”

严世蕃不需要思考就给出回答：“安抚奴隶，归顺部落百姓，将他们变成大明百姓。冬天之后，立马拍出骑兵巡视青海湖方圆一百里，将西宁府的面积扩大。”

陆子吟哈哈大笑，严世蕃这番话说得倒是不错，有些进取之心，再也不是缩在城里面混吃等死的小阁老了。

“好，就按你想的去做，等过完年，你就不再是小阁老了。要是你真的有本事，我可以上书朝廷，给你一个宣抚司的位置，专门对吐蕃人招抚，蚕食他们的土地，废除他们习俗。”

“奴隶制度，苯教的一些血祭，都应该被废除。德球，我希望未来某一天，我大唐都无法征服的吐蕃，被你一点点征服。到时候你治下土地会数倍于陕西行都司，也能都督一方，开创一个时代。”

“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去解放他们的，让他们能够活下去，让他们不用再死于连年的部落争斗当中。”

严世蕃信但又不全信，他实在是明白陆子吟画饼的功夫。也清楚吐蕃人鞑靼人都不肯吃的大饼，自己也未必能够吃到。

但无论如何，陆子吟画的饼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做好了对自己有千般好处，做不好坏处虽有，却也不会更坏了。

大明改卫所为府，已经足以在县志上面大书特书。

对嘉靖这只是奏章上寥寥数言，对地方来说却是大事。

严世蕃把饼吃下去了，他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而说完这番话的陆子吟却是浑然不在乎，没有严世蕃，还有李世蕃，赵世蕃。管他西宁知府是谁，要做的事情都近乎一样。

严世蕃比他们强的除了脑袋之外，仅仅是他有一个首辅爸爸，他能够调动的资源是其他人的十倍百倍。

他一句话就能做到别人辛辛苦苦才能做到的事情。

同样是首辅，夏言的儿子是秀才，考不上举人，更无法进京赶考。严世蕃却是直接被嘉靖赐官，不用科举，直接开始当官。

他的起点，就是大明百分之九十官员的终点。

这其中的亲属之别，不言而喻。

严世蕃之后，王通赶上来说：“侯爷，我倒是喜欢那个叫扎西多吉的人，能不能把他给招募进来。他是个爷们。”

陆子吟看了一眼，问：“他昨天还跟你的人在战场上面厮杀，现在你就把别人当自己人了？”

王通收敛笑容：“各为其主是其一，他的目的不是与我大明为敌是其二，他是个汉子，这是其三。我佩服他。”

“佩服什么？”

“侯爷您说要杀人，那就是真的要杀人，上一个不信邪的人已经被砍了脑袋。他就不服，还敢在您面前犯浑。”

陆子吟哑然失笑：“行了，他怎么想就让他在怎么做。我要招募五百吐蕃人编入你麾下。混编，以最快的速度让双方都能够掌控一定数量的对方语言，避免在交谈上面的出现问题。”

“开春之后，他们安分不安分，都不能影响我们对这片土地的渴望。我们还要更进一步。”

“严知府做事我不放心，你是我们自己人，你知道我的意思，知道我要什么。要是你最开始坚持插手这件事情，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根本不会有这一仗。至少这一仗不会如此巧妙地发生。”

陆子吟的心思转的飞快，刚刚跟严世蕃说完话，他就开始敲打眼前的王通。

想要成才，就得负重而行。

“末将明白，末将在春天之前一定会让麾下的吐蕃人认同自己明军身份，也会让西宁府内的吐蕃人认同我大明。”

“注意主次，开春后我就调遣一支鞑靼人的骑兵给你，到时候你就借着追查此战残余的借口，派人收集各部落所在，标记在地图上，在高原会盟，到时候我会来的。”

“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