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一心向道的皇帝

玉熙宫中一成不变，仍旧是那么几个太监轮流伺候嘉靖，而非宫女。自从红丸案后，嘉靖对宫女的信任为零，宁愿让李芳黄锦陈洪等人伺候自己，也不肯让宫女靠近自己。

整个玉熙宫中，除了朱寿瑛之外，是没有女人的。

洗漱完了嘉靖坐在案边，身边奏章不少，都是司礼监挑选出来的御史上书。

李芳在这种事情上面没有捂盖子的念头，陈洪并非是自己的人，而是皇帝的走狗。他做什么跟自己无关，他做错了什么，也应该让皇帝去惩戒，去负责，而非自己。

一想到自己放入钱庄的银子变成宝钞，这位服饰了嘉靖皇帝三十多年的老人，对陈洪的不满几乎写在脸上。

现在他穿着常服，衣服雍容至极，价值万金。

他平素自诩常服不过八套，其中一套，便能够让贫寒之家一辈子衣食不愁。

翻看奏折的时候，嘉靖内心里头，还是有几分轻松地。国事为重，现在国事平稳的很，管他严嵩还是陆子吟里，都在自己手下为自己所用。大明周而复始的前进，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健。

从嘉靖元年到二十八年，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金钱的魅力。自己不在缺钱，不需要一文钱掰开花。

可这一份快乐，随着御史的奏章当然无存。

嘉靖皇帝面无表情的翻看奏章，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喜怒，他只是沉默，沉默的表达自己的愤怒。

御史上书华丽至极，所言却是简单的很。无非是银子变成宝钞，能存进去，取不出来。

林林种种的例证将大明钱庄批的一塌糊涂。

“李芳，你对钱庄有多少了解？”嘉靖头也不抬，知道这是李芳故意如此！

从内阁司礼监送来的奏章，若无他的指令，这些奏章绝对不会立马送到自己面前。

御史的叱骂，自己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更别说如此多的御史上书。

“回禀主子万岁爷，奴婢对钱庄并无了解，只知道奴婢存入里面的银子取不出来。昨日便有传闻，那钱庄每日只能兑换一千两银子，每个人十天之内只能兑换五十两白银。”

嘉靖眉头皱的更紧，他自然明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知道这一定是陈洪的手笔。

只是别的钱庄是否能够随时存入，取出？

他不禁狐疑，觉得有些东西，自己一无所知。

“御史都告到了朕手中了，东厂西厂锦衣卫是干嘛的？陆子吟什么时候到？”嘉靖不怒自威，他只是抬高音量，玉熙宫中的几个太监，便感觉气温骤降，风暴即将来临。

“奴婢该死，奴婢现在就派人去调查，让陈洪那个狗奴才解决此事，断然不会让陛下失望。至于平西伯，他应当是还有一刻钟便会入玉熙宫。他人应该在宫外候着。”

“别候着了，让他滚进来，朕有话要问他。”嘉靖深深吸了口气，将奏章砸在地上，好在李芳之外，黄锦也在旁边。

他上前将奏章从地上捡起来，重新摆放在案上，嘴上还说：“主子万岁爷，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您就不要因为陈洪那狗奴才生气了。”

嘉靖可是半点都没有说动，他心如磐石，冰冷的紧，根本不为所动：“钱庄一事至关重要，朕让他去做，是信他。却不料他短短时间就把钱庄搞成这样子了。”

“主子万岁爷不要生气了，御史都是信赖陛下将银子存入钱庄，谁也不曾想到有人从中作梗。这并非是主子本意，只要查清楚事情缘由，给御史们一个交代便是。主子万岁爷富有四海，内库当中还有不少银子，还瞧不上他们的零碎。”

嘉靖冷笑：“朕看不上，不代表别人看不上。这内廷当中，可不只是你们，还有不少人。”

黄锦装糊涂：“他们都是主子的奴婢，都是靠着主子的人，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主子，他们应当是没有什么坏心思。”

“若是他们真的错了，还请主子看在他们都是侍奉主子的人......”

“你说这么多作甚？难道你也牵扯其中？”嘉靖敏锐，一瞬间就捕捉到了黄锦的态度，他似乎在给人开脱。

“奴婢不曾参与其中。”黄锦摇摇头，胖嘟嘟的脸上一滴汗水滑落。

“那你劝说朕作甚？朕还能把你牵连其中，把你臭骂一顿？”

黄锦笑呵呵的道：“主子万岁爷是天上的神人，一眼就能看穿奴婢的道行。奴婢做事只求一个问心无愧，知道宫里面的人苦，也不求陛下宽恕他们，只求陛下饶他们一命。”

嘉靖没有回答，他已经确信，黄锦是在求情，求自己宽恕陈洪，不要把陈洪的脑袋砍下来。

“陈洪究竟做了什么？”

黄锦抬起头，叹气道：“他将钱庄里面的银子运了十多万两到了紫禁城里面，放在内廷当中，说是要给陛下修宫殿用。”

嘉靖面无表情，心中冷笑。

这司礼监上上下下大抵都知道了，唯独自己这个皇帝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是陈洪太聪明，还是自己这个皇帝太窝囊。

“银子还剩多少。”

“奴婢不负责此事，着实不知。但想要还回去，只怕不够了。”

“陈洪有多少银子？”

嘉靖嘴里面含着一句话，还没有问出口的时候李芳回来了，他带着陆子吟回来了。

“微臣陆子吟拜见陛下。”

“起来吧。”

照例的礼仪之后，陆子吟缓缓起身，他不去看近在咫尺的皇帝，而是打量着玉熙宫。

玉熙宫并无变化，一如嘉靖陈旧的心，他只修道，全然不管旁枝末节的小事儿。

“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师？”

还是嘉靖开口，他忘记了对于陈洪的不满，只是看向陆子吟。

“明日。”

“西北现状如何？”

陆子吟一一回答，事无巨细的将陕西行都司的近况一一道来。这些本应该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皇帝就需要禀告的内容，此刻再说的时候，陆子吟很难描绘自己的心情，他心知肚明，皇帝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

他只要西北安定，如何安定，那是臣子的事情，皇帝根本不需要知道。

“听说爱卿你这几日在哪个所谓的张家口，牲口已经到了京师左近？”

陆子吟点头道：“回禀陛下，来自于陕西行都司的牲口已经送到京师，第一批三十万头已经交付，陛下获利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