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谁支持谁反对

嘉靖没有见到严世蕃，他见到的是严世蕃的父亲，大明新任首辅严嵩。

就在内阁之中，素来喜欢待在玉熙宫当中嘉靖总算挪动步子，高高在上，看着下面的臣子议论国事。

大明的事，便是自己的事情。

挑选首辅，便是挑选一位能够为自己所用的大管家，而非一个自诩是大明主人的文官。

杨慎父子是如此，夏言也是如此。

严嵩是文官的例外，他官声不算好，在这个时代还未大肆屠戮其他派系的大臣，但却参与过对夏言的攻击，帝党的身份被敌对。

他保持自己的姿态，面对皇帝的时候仍旧不卑不亢，老态龙钟的身体当中，却是蕴含了一颗火热到了极点的心。

“微臣严嵩，拜见陛下，内阁诸多事务，微臣已经送往司礼监。”他恭恭敬敬，拜倒在地上后，立马开始介绍这几日的公务。

自从内阁设立之后，大明只要没什么战争，或是牵连数省的饥荒，根本不用皇帝做出任何指示。

皇帝唯一的用处便是大明的法理，大明需要一个皇帝来背锅，也需要老朱家的法理，挟天子以令诸侯。

没有皇帝，大明很多事物根本处理不下去，这是皇帝存在的意义，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司礼监的奏章批复的如何了？”

嘉靖看向李芳，后者会意，当即板着一张脸道：“旁的事情没什么异议，唯独工部这一块，要在湖广以及云贵修建官道，是否太慢，花费的钱财是否太多？”

严嵩闻言一怔，倒没想到当今天子最关注的是“民生”。

“容陛下明察，工部所费虽不是小数目，却能够让湖广云贵官道拓宽，修缮不少。不仅明年百姓也能从中受益，增加十几万两的税赋，还能让木料更快进入京师，成本也能骤降。”

大明富饶，北方却没有多少大的木料。皇帝想要秀宫殿，要么从云贵川的大山当中去开采，要么从南洋进口。

无论哪一个，成本都极为昂贵。落在实处，更是海量的钱财将用在宫阙之上。

诚然，这跟自己屁点关系都没有。可一旦自己成为大明首辅，这些都是自己负责的，说没有关系，才是怪事。

“北宫之处，原本有些宫阙老朽，明年是否能够正常修缮？”李芳再度发问，问的同样是“国家大事。”

“李公公尽管放心，木料要么零，要么无穷无尽。只要路修好了，我大明便有无穷无尽的便宜木料可用。若是日后能够开海，从南洋购入木料，只会更加便宜。”

嘉靖想想，也有可能。不管如何，严嵩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欺骗自己，一旦被发现，他的位置再也坐不稳。

“开海？”

“狗贼！”

“谄媚小人！”

徐阶等人面无表情，只是在心中低低骂着。

他们这些人，入了阁的无话可说，没有入阁的人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人人都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的意思就是圣旨。

到目前为止，江南士绅都在明里暗里反对开海，但这只是民间的声音。身处朝堂之上，徐阶很明白这其实是皇帝的意思。皇帝想试试海贸，成了自然是好事，不成那也是平西侯陆子吟主导的，跟皇帝没有任何关系。

皇帝在试探，在试探海商的底线，一旦朝堂上面有人公然反对，绝对会被司礼监暗中记下来，秋后算账。

开海是国际大事，下面的人不懂事没关系，他们眼界不够。在朝堂上，像自己这样已经身为尚书，很快就能入阁，站出来反对，那就是自己有问题。

大明官员，哪怕是陆子吟也不禁查。莫须有的罪名随便扣一个，陆子吟不死也难逃干系。

“开海一事有人负责，严嵩你暂代内阁，做的不错，朕很满意，徐阶！”

嘉靖目光跳动，落在徐阶身上的时候，喊出了那个名字。

“微臣徐阶在。”

徐阶拜倒在地上，耳畔响起一个声音。

“你是朕的工部尚书，负责诸多事务，权利不小，做事要慎之又慎，免得捅出篓子。你在群臣之中的表现，朕看在眼中，夏阁老走了，朕欲让你入阁，让严嵩为首辅，你认为如何？”

徐阶面无表情，心中却是狂喜。

他心知肚明，自己阻止不了严嵩成为首辅。但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入阁！哪怕自己入阁并非是自己努力，而是当下阁老当中缺了一个文官当中的壮年派。

李维老朽，最多一二年就会致仕，毛伯温等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跟他们一比，自己的年轻是优势，也是源自于夏言离开。

阁老少一个，自然会增添一个。

“臣惶恐，万万不敢入阁。然严阁老在礼部多年，如今暂代首辅，所做之事，微臣却是看在眼中，心中十分钦佩。微臣敢断言，严阁老执掌内阁，是我大明之幸。”

“惶恐？”

徐阶的话刚刚说完，嘉靖便朗声说道：“朕看你一点也不惶恐，严嵩他能暂代内阁，处理政务有条不紊，我看你也能够入阁，为我大明在多做一些事情。远的不提，湖广云贵的官道，还要你派人负责，这是重任。倘若出了问题，天下万万人如何看待朝廷？”

最近一段时间他心情很好。

口袋里面有前，比什么都重要。有钱之后，他看文武百官看待自己的目光都发生了些许变化，司礼监也变得愈发恭顺。

钱才是大明的根本。

现在自己就是要把严嵩跟徐阶绑在一起，让他们一个当首辅，一个进入内阁，好叫天下人无话可说。

毕竟徐阶不会做出反对自己的事情，文官也不会冒着得罪徐阶的风险，对严嵩成为首辅有多少不满。

甚至，文官越是不满，严嵩这把刀，就越是好用。

“臣愚钝，做事糊涂，却不敢误了陛下大事......”

徐阶后知后觉般的反应过来，开始郑重发誓，他脸上并无笑容，浑身上下都是郑重。

入阁是好事儿，但跟严嵩一起入阁，这却不是什么好事儿。

陛下啊陛下，不愧是大明天子，这一手用在谁的身上都能要人老命。

这是逼着自己表态。

偏偏自己还不能反对。

“好，说得不错。”

嘉靖不紧不慢的听完徐阶的长篇大论后拍手叫好，看向内阁六部：“谁支持严嵩出任首辅，徐阶入阁？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