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这话你说不得

“陛下息怒！”李芳连忙跪倒在地上，祈求道：“公主年幼，说错话了，还请陛下恕罪。”

朱寿瑛却是不依不饶：“什么叫说错话了。难不成李公公也跟宫外面的人是一伙的，以为我老朱家软弱可欺，想要一两本奏折，就夺走百万亩能够上缴赋税的田地？”

“百万亩？”嘉靖皇帝微微动容，毕竟是自己女儿，怎么训斥都是家事儿。牵连到国事，他不得不放下对陆子吟的不满。

这小子竟然让自己女儿来对付自己！

他恨的咬牙切齿，道：“陆绎，让陆子吟滚来见朕。”

“奴婢遵旨。”陆绎慌乱中拜了一拜，这才起身告退。

“这些话都是陆子吟教你说的？”

听着父皇询问，朱寿瑛只是白眼以对：“父皇为何总是要小瞧人家，我虽不会吟诗作对，也是跟着太傅太保们学过文章，知道四书五经，也见过大明城镇边塞，知道我大明弊病在哪儿。”

“若是父亲不供养我大明姓朱的皇族，每年多造几个宫阙又算什么？若是父亲心软，大可让我大明宗室自谋生路，在供养几年不再在供养。他们名下的土地清查，缴纳赋税，一年又能多几百万两银子。”

“福王叔爷，秦王叔爷，他们没做生意之前便富可敌国，现在更是富裕。只怕父皇能够调拨的银子，也比不上他们。”

“够了！”嘉靖怒目，李芳跪在地上，心中却是暗自称奇。

皇帝想要打断长公主，一句话便是，用不着等长公主说完在让其闭嘴。

难道长公主所言，是陛下所想？

他心中狐疑，一旁的朱寿瑛却是无所谓。

她根本不怕嘉靖皇帝。

不说女人没办法继承大统，没有利益冲突。更别说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自己看了都怒不可遏，更别提自己那小肚鸡肠，却又要强装宽厚的父皇。

富有四海的皇帝，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穷亲戚，比自己有钱。

那是会死人的。

嫉妒让人疯狂。

“你回去休息，最近几日不要出宫。”嘉靖头疼的摆摆手，未来几天朝廷不太平，他不希望自己女儿卷入纷争当中。

陆子吟有本事，可要他舌战群儒，这个时候老朱家应该作壁上观，而不是参与其中。

谁都知道自己女儿朱寿瑛对陆子吟颇有好感，还觉得自己也参与其中，许多事情都是自己授意的。

偏偏自己什么都没做。

“父皇是想要堵住女儿的嘴？”朱寿瑛美眸一横，道：“明日女儿与平西伯约好，要看看京师的新军，抽调部分人马去西北作战，再将部分百战老卒抽调回京师。”

她巴拉巴拉，说的大半都输陆子吟已经说过的话，大明上下都讲规矩。陆子吟想做的事情，都要经过皇帝，内阁的准许之后才能合法的去做。

不然怎么折腾，都是不合法，会违反大明律令。

“过几日再说。”嘉靖皇帝直摇头，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件事情是急着要做的，他想见见陆子吟那个混账东西，看看他到底给自己的宝贝女儿灌了多少迷魂汤。

“父皇。”

“晚几日又不碍事。若是西北之事能够平定，未来半个月，朕让他在京师陪你。”

听到这话，朱寿瑛才笑吟吟的道：“既然父皇这般说了，儿臣便谨遵旨意。只不过有许多事情，这大明只有平西伯能做，父亲若是不愿意襄助，日后出事儿，别怪儿臣没有提醒。”

“胡说八道，李芳，带她下去！”

“是，陛下。”

李芳闻言，赶紧抓着长公主的手，将其带出玉熙宫中。

一出宫，他就喋喋不休：‘我的小祖宗，您就别乱说话了，陛下心中早有谋划，您现在说这些话，未必是好事。那平西伯固然是人才，却不算什么。我大明不缺人才。”

“公公所言甚是，大明虽不缺人才，别的东西，却是什么都缺。当今朝堂上下，就没有几个人敢作敢为。若无平西伯，我父皇也不会眼馋银子，却又不肯下狠手。”

嘉靖皇帝说是优柔寡断也好，冷酷无情也罢，他都是人，他在权衡利弊。

“小祖宗，这番话，您还是日后不要说了，免得惹怒陛下。”李芳听得心惊胆战，这说皇帝不对，也就长公主有这样的胆子。

换做旁人，谁敢说陛下不好？

不对不对，他立马想到了陆子吟，此人跟长公主朱寿瑛一样，都是一类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甚至眼下的话，就是陆子吟教长公主说得。

“我的小祖宗，陛下也有自己的难处，您就不要胡乱听平西伯的话，他的话，您不能转述给陛下。”

“转述？”朱寿瑛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李芳在说什么：“公公应当不信，今日之言，是我自己所想。平西伯真要说这样的话，才是怪事。”

她连连摇头，知道陆子吟不会一次性对大明所有的顽疾动手，而是每次都直冲着一些人而去。

如此一来，大明士绅文官武将，权贵们不会站在一起，对抗改革。

这一说法是陆子吟说的，他要团结全天下的人，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此事能不能成，朱寿瑛不知道。但她很清楚一点，这些事情陆子吟不去做，大明就不会有人去做！

未来的改革派，张居正等人现在是陆子吟的学生，他们所做的事情也被当成是陆子吟的安排，是他们跟随陆子吟学的。

而非是张居正等人本身就是改革派，这些话听起来一样，实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即便是跟张居正人熟悉的朱寿瑛，也不知道陆子吟手下的人，大半都是想要锐意改革的。

不是陆子吟教导他们才有的结果。

而是他们太清楚大明现在的问题在哪儿，才会想办法改革，从眼下的事情做起，一点点改变大明，让大明再度伟大。

“正因为平西伯懂事儿，不敢说这些话，公主您才不能说这样的话。免得叫人觉得你是平西伯的喉舌，想要借此事对平西伯出手。”

李芳循循善诱，他执掌司礼监多年，颇有政治头脑，却不知道数百年后，自己的名姓都会被借走，揉捏出一个叫做吕芳的人。

当下他只是劝诫朱寿瑛，他很清楚陆子吟那样的人要么死，要么扶摇直上。

龙门就在眼前，谁也不知道陆子吟未来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