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我要反击

来自朝堂上面的插曲并未深入人心，封赏人人都喜欢。

喜气再度弥散在整个嘉峪关中，嘉靖皇帝难得大气了一次，他按照陕西行都司上报的功勋赏赐，一次性便赏赐了百万两白银之巨。

这些银子全都是即将缴纳进入户部，现在却被嘉靖一句话做了好人，如此大规模的赏赐，在大明也是极为罕见。

往日大明赏赐，都是扣扣巴巴，大明财政入不敷出，大明文官更没有开源节流的心思。

大多时候文官不是先制定计划，如何开展下一年的行政，留下一部分资金作为后备。

而是在拿到户部统计的税收之后，想办法把钱花完，想办法贪墨。

嘉靖朝后期寅吃卯粮十分常见，尤其是皇帝摆烂，付出了一个帝党对抗文官，还不给帝党实实在在的好处。

没有赏赐，继而没有惩戒。

严嵩一党在朝野二十年，牵扯其中的文官武将不计其数。

现在严嵩没有掌权，大明的财政只能用垃圾来形容。

严嵩掌权后，至少可以派一些人跟地方实权派商量一下，大家一起分银子，给皇帝一点点。

真要让文官上台，地方实权派凭什么给皇帝分银子？

海瑞那样不贪不腐的人，对皇帝的态度都谈不上多好，更别说其他臣子。

前恭后倨是时常发生的事情，即便是皇帝也没办法。

大明有崇祯不断换首辅，以图挽回时局。

大清则是东南互保，只要没人洋人不来东南打仗，东南的官员们，便可以看着老佛爷去死。

“总督。”

冯保离开之后，张四维跟海瑞先后到来，他们拱手拜见：“可是京师出现什么变故？”

陆子吟点了点头：“二位如今与我休戚与共，也不算外人，有些话也能说。”

他毫无芥蒂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一一道来，尤其是皇帝与内阁之间的争执。

厅内三人，海瑞缄默，张四维却是难得开头：“总督，想必首辅应该也有难言之隐，才会按下此事吧？”

陆子吟不说话，而是看向海瑞。

张四维是明显的文官思维，想要维护文官的利益，却忘记了一个叫做南北榜的东西。

大明文官也有分别，来自江南之地，铁定是自己人，江南之外的人，论及渊源，远远比不上江南。

江南都是老师弟子，亲戚朋友。张四维这样没有师承的人，在拜师之前根本融不进文官的圈子。

海瑞见陆子吟看向自己，只能开口：“总督是想要那从三品的虚衔？还是想要一个由头，避开朝堂上面的争锋？”

陆子吟道：“是我的东西，谁也拿不走。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要。陛下如何安排，是陛下的事情，但此番涉及颇广，我与你们在西北卫戍，稍有不慎，便会阴阳两隔。我不提赏赐，也不说我要什么。”

“而是他拒绝陛下封赏的时候，可曾问过我？”

陆子吟目光炯炯，张四维很难意识到问题，海瑞倒是明白个中原因。

“总督所求是为了我大明江山，陛下与夏阁老也是为了的大明，不过是角度不同......”

“错了。”

陆子吟冷笑一声，冲着他们大声道：“你们尚且年轻，为政时间不长，所见的地方，也被我梳理七七八八，不见贪官污吏，更不见地方豪强。”

“可我要告诉你，这大明当今半数土地被隐匿，人口也有千万不曾为我大明缴纳赋税，更有大地主皇亲霸占无数田地，不用交税，这些谁都知道，可谁敢说，敢做？”

“陛下说了，他便不再是皇帝，夏阁老说了，他便不再是首辅。谁敢这地方豪强，谁就得死！”

“我陆子吟说不怕他们是假的，可我也知道我要是这辈子不做点事情，让百姓日子好过一点，还不如死了算了。我衣食住行，一日所费，便能够养活一个四口之家一年。”

“你们自然廉洁，一个是家中不缺钱财，一个是自甘清贫，但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大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等着某年某月某日，百姓揭竿而起，大明四野的蛮夷入寇我大明，天下崩碎。这万万百姓，死了八成，才甘心？”

“就算你我见不到这一幕，你我子孙后代，迟早在乱战当中被屠戮一空。”

陆子吟将血淋淋的现实掀开。

嘉靖不是好皇帝，却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夏言也不是一个好的文官，但他是一个合格的文官领袖，让内阁成为大明政治当中最关键的存在，完成集权。

从此之后，大明皇帝只能靠着锦衣卫，东厂，西厂制衡不断扩大的文官。

但夏言这样的人，会在乎大明百姓吗？

“我大明情况坏到了何等地步，你们也看在眼中。我陆子吟区区一个凡人，想要你该大势，只能尽力而为。”

“我可以不要这虚名，但我不想当别人手中的枪。这功，我要定了！二位，准备升官吧！”

陆子吟素来沉稳，此番说出这番话，并非是冲着海瑞说的。

而是张四维。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想要成大事，就必须有足够多的人才为自己所用。

眼瞧着海瑞已经逐渐上道，杀伐果断起来。

陆子吟看着当下时局，也不愿意继续隐忍下去。

天知道夏言所为，让陕西行都司以及西北形式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总督爱民如子，下官佩服。总督若是要书信朝堂，下官愿意代笔。”

海瑞率先表态，他愚忠，忠的不是皇帝，而是大明。

他对嘉靖多有不满，但碍于当下时局，君臣父子。

哪有子嗣谩骂君父，方才少有言语直指问题核心。

他心中更是明白，自己一介庶民，想要在大明朝堂上面站稳跟脚，做些事情，还不如在地方上面做些事情。

他不愿意攀附权贵，对陆子吟的了解从只言片语，到现在陆子吟敞开心扉，他隐约懂了一些陆子吟心中所想。

“代笔？用不着你出马，你好好查阅卷宗，我要你尽快将嘉峪关左近的草场划分界限，一个月后，我要草地都有自己的主人。大明也要准备在塞外建城了。”

陆子吟拒绝了海瑞的好意，看也不看一旁的张四维。

做出选择不易，张四维这样的商人子弟，虽知道商人疾苦，却也不会同情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