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死敌

陕西行都司临时官署当中。

原本应该挂着总督府的门上，现在挂着的是嘉峪关守将府。

临时赶制的木牌下面，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进入其中，周遭卫士林立，其中一人说道：“海姐姐，这几日暂居此地，也不知道他们男人要忙多久，海大人此番调遣来嘉峪关，要做的事情太多，你我女人，做好分内之事便是。”

海夫人一路上倒也知道眼前女人虽然是总督大人的妾，身份却跟夫人相差无。加之顾横波待人亲善，并无轻视。

相差不久，她只当顾横波是自己妹妹一般对待。

“妹妹所言，我是知道了。”

就在两个人一起跨过门栏，进入院子，朝着后院走去的时候，却见数骑到来，为首的一人道：“朝中来旨！”

“朝中来旨意了？”顾横波不是没有政治头脑的人，她立马想到了这段时间陕西行都司明里暗里的交锋。

据说此番将海瑞从凉州卫调到嘉峪关，不全是让海瑞做事，而是将其放在大军当中，重重包围。

陕西行都司暗流涌动，无数人等着朝廷的裁决。

是将陆子吟调走，还是斥责，奖赏。

任何一个态度，都会让整个陕西行都司变天。

陆子吟已经在陕西行都司站稳跟脚，朝中对他支持与否，至关重要。

“妹妹可是担心时局？听闻此番不少人攻悍总督大人。我虽不才，在家中夫君却说都督行的是善政，对大明有益，功在千秋。”

“我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我大明若非是有总督这样的人撑着，我家那位，永无出头之日。”

顾横波哑然，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海瑞那样的人过刚易折，如何不会被朝廷重用。

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他的性子，行的不是中庸之道，而是心学，想到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

“放心，想要重振大明的，并非是一两个人，以往我们看不到希望，现在看到了，天下有识之士，必定会聚拢在总督身边，海大人现在无甚名气，才干，胆量却不弱于朝堂上面的达官显贵。”

“有朝一日，他必定能潜龙出涧，震惊世人。”

顾横波止住了笑容，认真地看向海夫人：“姐姐与海大人的私事我不明白，但也知道百善孝为先，并非是愚孝。改日我会与都督说明此事，纵然是赡养老母，也不是这种赡养之法。”

她虽然对此事不满，却也不好说这样做不对。

放在一千年前，海瑞注定是二十四孝的例子，但这是大明。

孝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若有谁会做出二十四孝的举动，绝对会被人笑掉大牙。

......

内厅，陆子吟跟海瑞对坐，此刻见到使者到来，倒是纷纷起身。

冯保动作更快，这个死太监将官署当成自己的居所，不在居住在城墙上面。短暂的接触让他明白，这陕西行都司最大的大腿，就是陆子吟。

只要陆子吟还在，陕西行都司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一旦陆子吟出现问题，这天就塌了。

态度变化一切尽在不言当中，冯保带来，也意味着司礼监的人到了，可以宣读圣旨。

“总督，海大人，张大人。”

冯保笑吟吟的，对眼前人说道：“陛下的圣旨到了。”

“圣旨？总算来了。”

陆子吟稍微停顿了一下，笑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还请公公宣读。”

冯保也笑道：“此事本应该总督您亲自宣读才是，可在这陕西行都司，咱家也是听您的，那咱家就逾越了。”

声音落下，冯保缓缓打开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陆子吟与张四维海瑞等人静静听着，朝廷的封赏并不多，官职而言，多是武将晋升。有功之人如陆成，萧文奎，徐子健，赵子昂等人，从千总，擢升为参将，统兵人数也从一千变成三千。

隶属其麾下小旗，总旗，把总，也纷纷获得晋升。

跟随陆子吟南征北战数年的老卒们，现在纷纷擢升，即便是留在陆子吟身边的亲卫，也大多担任小旗，手下管着十来号人。

张四维跟海瑞两个孤零零的文官，并无封，是有赏赐。张四维的老妈跟海瑞的老妈，都获得了正七品的诰命。

洋洋洒洒，整个陕西行都司的外人都有封赏。

打头的陆子吟，却只有身兼陕西巡抚一职，并无都督榆林宁夏二镇的权利。

按理说，陕西巡抚职位高于都督两镇人马......

个中缘由陆子吟不明就里，却也知道任命下来了，短时间内就不会有任何更改，除非自己在立下大功，需要封赏。

“伯爷，咱家有一句话要跟你说说。”

在一阵谢恩之后，冯保一边打量着陆子吟，一边说话。方才送来的可不只是圣旨，还有自己干爹送来的书信。

“你们都去忙吧。”陆子吟扫了一眼，再一想想，干脆让他们离开。

不多时，众人纷纷告退，冯保方才说道：“应当不用一两日，伯爷也知道咱家要说什么了。此番陛下想要升伯爷为从三品为日后兼任大学士，入阁做准备。首辅夏阁老不允，才有今日这样不伦不类的任命。”

陆子吟闻言一怔，一时间猜不到夏言究竟是要做什么。

“陛下与李公公的意思，我陆子吟心领了。只是此事太过复杂，夏阁老这般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作为下属，我不便多言。”

陆子吟只是缄默，他一听便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藏匿里面。平心而论，他并不愤怒，倒不是自己不知道如何愤怒。

而是夏言做事一向有章法，他能够顶住皇帝的压力，不给自己晋升，这显然有问题。

问题在于，夏言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

这他猜不透，一时间也不知道夏言究竟在想什么。

嘉靖跟太监的好意自己心领了，想要自己反对夏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跟夏言相比，严嵩这个帝党肆无忌惮，想要占据朝堂。

若非他押注的景王死在嘉靖前一年，严嵩未必不能在新朝复起。

历史没有假如，嘉靖的儿子只有未来的隆庆能够活到嘉靖死后，其他儿子先后病逝。

这才有徐阶高拱张居正他们崛起，严嵩赌对了一切，却是下一任皇帝的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