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伪善与冷血

“总督不可！”

萧文奎直接迎了上去，脸上尽是惊诧。他后知后觉，这才知道鞑靼人来袭一事，陆子吟可能知道一些，可他转念一想，却又发现陆子吟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帅旗之下，已经是习惯。

据说在大同的时候，陆子吟就不喜欢待在帅旗下来。这一支队伍从洛阳出发到现在，陆子吟大部分时间都在巡视，要么在队伍最前方，要么在后队当中。

海瑞随后上前，他比萧文奎更世故，对陆子吟的想法一点就透。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陆子吟既然知道中军可能出现危险，不在的举动，可能就会被有心人当做是故意为之。

别的怎么做，是别的事情。但陆子吟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让人为自己牺牲。

“总督勿要胡言乱语，这几日您一支带兵马巡逻队伍，行踪飘忽不定，谁能知道您所在？要说诱饵，这队伍上上下下万把人，值得被称作是诱饵的人，只有您一个。”

他了然，陆子吟的身份地位足够，其他人则是不值一提。

整个队伍除了陆子吟，官职最大的居然是个千户，随后便是几个百户。这样的构成，在其他地方让人诧异，但在正在组建的陕西行都司来说，却是理所当然。

陆子吟一向节俭，该花钱的地方，他不会有丝毫迟疑，但在不需要花钱的地方，他也不会花一分钱。

整个队伍当中的官吏都被压缩到了极限，大量百姓充当小吏的举措，只要陆子吟能用的出来！

要说陆子吟用这样一支人作为诱饵，他打死不信！

在半个时辰之前，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现在活着，反而是一件不可预料的事情。

以成军不足二十日的军士以百姓御敌，天底下也就只有陆子吟敢这样干！

偏偏就是这样一支构成复杂的军队，将来势汹汹的鞑靼人击败，将其驱逐！

陆子吟心中苦涩，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这总之是一个污点，不告而为，总归不对。

若是所有人都知情，甘愿作为诱饵，这倒是另说。

一时间，陆子吟只觉得自己愈发虚伪，明明就知道可能性，却要忽略，现在却又想要道歉。

这或许是伪善，更有可能是变得冷血的明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身为一方总督，跟天地也没什么大的差别，自己一念之间，便有无数人为之丧命。

“伤兵，伤员在何处？”陆子吟没跟他们太多纠缠，他始终心中过意不去，不想继续冷血下去。

他左侧是萧文奎，右侧是海瑞。刚刚接战的车阵里面鲜血融入砂砾，此刻能看到的不过些许。

他深吸一口气，面对身边的百姓士卒，脸上倒是露出一抹笑容：“诸位都是我大明朝的功臣，今日之事我陆子吟会如实上报朝廷。方才参战之人，一人赏赐五两白银，负伤之人，赏十两，若是有人因战而死，抚恤白银二百两！”

“多谢总督！”

这并非是强颜欢笑，而是欢呼。

庞大的数目让他们惊诧，但他们更明白，这个是数字没有问题！陆子吟的富裕他们已经见识到了，他们到现在都拿了一个月的俸禄，再过几天就能拿到第二个月的俸禄。

有了陆子吟过去大方的做法，此刻他们对陆子吟的话深信不疑，受伤的人兴高采烈，没受伤的人，反而有些沮丧。

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个“布衣大人”海瑞说得是真的，不管怎么样，朝廷，不，是平西伯都会负责到底。

“奖赏到了下一个城镇之后发放，现在收拾一下，结阵休息，军医帮忙包扎伤口。半个时辰后若是确定安全，再度前进。”

陆子吟扫了一眼四周军士，又冲着萧文奎道：“萧百户，你速速打扫战场，从此战杰出者当中挑选百人，作为你帐下军士。”

“卑职领命！”萧文奎眼前一亮，知道陆子吟是想要提拔自己，才会给自己兵权。百人虽然不多，却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从现在开始，自己便是平西伯身边的心腹。

“赵子昂，徐子健，你们两个去其他军阵当中挑选五百人，主持大局。”

那是两个百户，现在承担的任务即将接近千户。

擢升，提拔，就是从这次开始。

“卑职领命。”

两个百户快速离去，他们都是陆子吟身边老人，深知陆子吟脾气。

他们并不拖延，到了军阵之后立马挑选精锐，提拔军士作为小旗。

他们身为百户，没有提拔百户的权利，只能暂且空缺。

“海瑞。”

“卑职在。”

“现在就书写战报，送往陕西布政司，兵部，以及鞑靼人诸多部落！”陆子吟吩咐。

“总督，需要给鞑靼人写信吗？”他有些迟疑，毕竟那是鞑靼人，不是大明官员。

“当然需要，来都来了，他们不来拜访我一下，岂不是不给我面子？再说了，这一仗砍的脑袋，必须弄清楚是那个部落的。咱们要报仇雪恨。”

陆子吟没有太多愤怒，诸多军阵当中并无死亡，只有将近千人的轻伤。

死亡只在亲卫当中出现，他们冲阵，死战，跟躲在圆阵当中固守的新兵相比，执行的任务更艰巨，也出现了少量的死亡。

“找到陆成，让他勒兵，再让各个百户将麾下士卒集结起来，作为护卫。”

“方才我身为大明平西伯，陕西行都司指挥使，都督陆子吟手中只有战兵三百，现在我有一千五百！他再来一次，我便勒兵再杀他一次！”

“他要是敢来第三次，老子手中便有一万军士！”

什么叫练兵，这就叫练兵！只有简单训练的士卒，一战之后挑选精锐成军，立马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别说什么他们不会打仗，只要听话，临战不退，便是悍卒。战场上结阵厮杀，不是单挑，不需要士卒有太多的厮杀经验。

“海刚峰，你且看着此间一切，我要你看着他们是如何成军，与敌厮杀的。他这一次突袭，我陕西行都司的兵，出塞时间能够缩短半年。”

陆子吟咧嘴笑，对别人来说这是一件十足的坏事儿，对他来说却是好事儿。练兵就得真刀真枪的上战场。

只要上过一次战场，新兵就会变成老兵，战斗力飙升。

他深知许多东西是教不会的，是需要自己领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