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拿她开刀

找一个党工委书记周明在办公室的机会，宁伟强把关于黎明芬的信访问题调查核实情况作了详细的汇报。

周明沉吟半晌，说：“关于黎明芬打人的情况，我当时没在办事处，过后也有的同志跟我讲过这个事情。因为那时候你还没有来，纪工委书记还空着。当时这个事情光是黄大强再临时加一个干部开展调查，恐怕不得服众。由你这个纪工委书记牵头组织调查，结论才是最权威的。现在看起来，情节恶劣，影响很坏。对了，你找她谈过没有？”

宁伟强说：“谈过，她不认账，她说和余丽娟只是工作上的分歧，不存在动手动脚，那天在办事处发生冲突，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身上，但也绝不是打耳光。但我和黄大强问了好几个在场的干部，也作了笔录，不管黎明芬是有意还是无意，确实打了耳光。”

周明说：“账目一块，她怎么解释？”

宁伟强说：“她也自圆其说，说她经验不足，不了解市场行情，有几笔资金被对方诓了，可是又和人家签了合同，只得履行。说得头头是道啊。村里面倒也不存在说数额巨大，我综合多处看了单价，偏高，但又不是特别高。我估计中饱私囊可能是存在的，但又查无实据。关起门来说内话，即使是查出来，她又不是党员，现行的规定真还没有适合处罚她的，最多就是个退赃，然后谈话教育。”

周明道：“的确，她这个村委会主任是通过选举确定的，又是非党。”

宁伟强说：“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优亲厚友，她当村主任后，查实有4家共13个人进入低保系统，全部和她有亲戚关系。还有两户是和她关系好的，我没算进去。”

周明皱皱眉头，说：“枫香村低保一块，还存在应纳未纳的群众？”

宁伟强说：“我们初步了解倒是没有，我刚才讲的几户，都是可纳可不纳的，不纳入系统的理由更充分。现在低保就是那样，进去容易出来难，不进去则罢了，进去了你把他弄出来，还不闹上天去？”

周明说：“你刚刚讲那几户纳进去是几类低保？”

宁伟强说：“三类，一二类也吃不了啊。打擦边球的都是三类。三类低保虽然钱不多，但架不住人多啊，一个人一年三千多，十个人就是近四万。我一年工资也才四五万块呢。”

周明说：“她这是拿政策当人情了。还有没有其他违法违纪的？”

宁伟强说：“有老百姓反映找她盖章，多多少少要拿一点东西，修房子要拿钱给她才让修。但都查无实据。我想，只要下决心把她拿下来，下一步，问题存在的都能查清楚。墙倒众人推。”

周明想了想，说：“确实不能让她再搞下去了，说说你有什么想法？免职？”

宁伟强听到周明支持他，立刻振奋地说：“我查过《村委会组织法》，村委会主任副主任可以通过罢免来免除职务，但程序很复杂，要有一定的村民联名提名，还得召开群众大会，大部分都同意罢免才行。目前枫香村大部分群众外出，留在家的大多是‘三八六一’，群众会不一定能开起来。我请教过县民政局的同志，他们也不跟我吐口风，只是喊我们看着办。”宁伟强说的“三八六一”指的是妇女和小孩。

宁伟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周明说：“县直部门都是这样，你别指望他们能给你提供什么好的参考，他们的参考就是成绩是我的，责任是你的。”

宁伟强说：“是啊，什么事情都推给基层，责任也拿给我们。”

周明说：“你接着说。”

宁伟强放下茶杯，说：“我也问了丛杰主任，他说这种选举上来的，只有罢免才能免除职务，从法律的层面上讲，如果以党工委的名义停职的话，算是违法的，如果对方是党员，倒是可以做做文章。偏偏黎明芬又是非党，再加上她那个泼辣的性子，要是知道这一点——就是她本人不晓得，街上那些黑律师给她出个馊主意，跑到上面去上访，怕又是一个隐患点。”

周明皱了皱眉，说：“确实也是，不怕她不服，就怕她到这个单位那个部门去，长期这样，怕又成老上访户。这么说，堂堂党工委办事处，就被一个泼妇给难住了？”

宁伟强笑道：“怎么能呢，东西南北中，党管一切，整个前进，你说了算。”

周明瞧了他一眼，知道他另有打算，说：“不要贫嘴，说说你想怎么个搞法？”

宁伟强正色道：“罢免走不通，停职又怕留下后遗症，我想来想去，你看这样行不，我们把她‘暂停工作’。”

周明哭笑不得，说：“那还不是一个意思？”

宁伟强说：“书记，这不一样，停职是停止她的职务，而‘暂停工作’呢，可以理解为不要她在村委会工作，她可以继续当她的村委会主任去，反正党工委办事处也不安排她做什么工作，村里另外物色人主持工作，实在不行就让驻村干部主持一段时间，反正今年是选举之年。”

“黎明芬在枫香村口碑又差，再参选我估计选不上。这样一来，如果她走上访的路，一次两次倒也罢了，要是多了，派出所这边虽然要求严格了，在执法上怕这怕那的，但在这种情况下，把她拉去训诫，理由是正当的。”

周明深思了一会儿，说：“这倒是一个方式。具体怎么搞？”

宁伟强说：“我准备召开全村党员大会，请村民代表参加，在大会上宣布这个决定，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怕她闹事。并且给村民一个交待，同时要让她臊皮，提高震慑力。”

周明静静地考虑了一会儿，说：“就按你说的，你把你的想法跟明军主任汇报一下，再和丛杰主任过一下细，到时候上党工委会研究，你来提方案。确保万无一失，千万不要搞成夹生饭。”

顿了一下，周明继续说：“我提醒你几个方面，一个是你斟酌一下宣布方式，真要开大会的话，要特别注意现场管控问题，你和连涛书记商量一下，到时候派出所也要安排人去，要有女同志。”

“二一个，我听说黎明芬是嫁到枫香的，当时选上村主任是夫家得力，你确定今年她再次选举不会当选？最好是通过做工作，不让她参选。你这个‘暂停工作’算不上处分，阻止不了她，她如果硬是要参选，怕是要想别的办法。”

“三一个，涉及到她当村主任以后的低保问题，还有其他方面存在问题的，你作为联系村领导，一定要把好关。已经进入的，家中有车有房有成员是国家干部的，坚决拿出来，特别是有国家干部享受低保的，还要把享受的全部吐出来。聂宇主任前几天都还在跟我汇报，民政部门有工作安排，今年要把低保系统里的‘三有’人员还是‘四有’人员，我一时忘了，总之要把这些人全部清除。”他说的聂宇，是办事处除张三忠外，另一个副主任。

宁伟强点头说“好”，随后又略为犹豫了一下，说：“书记，有个情况我得向你报告。我联系枫香之前，是张主任联系枫香，但据我了解，他由于工作忙，也是长时间没去过村里。枫香村这种局面，或者说黎明芬存在这些问题，不能说张主任有多大的责任，但他确实存在失查。这些都是其次，我担心的是，这中间会不会有利益输送的问题。”

说到这里，宁伟强想起周明和张三忠关系很好，又补充说：“你知道，作为纪工委这边，有这个想法是正常的。”

周明说：“三忠我还是了解的，他抽到安置点去以后，主要精力是放那边，所以办事处的工作就要放松些。但道德品行一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当然，也要用事实说话。怎么，你们发现有什么苗头倾向了？”

宁伟强回答说：“那倒是没有，我是担心，即使不存在利益关系，又怕黎明芬不搞村主任了，胡乱攀咬。以前讲‘一封信，八分钱，至少恶心一整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了，乱举报多得很。”

周明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先把眼下当紧的处理好了，考虑那些都太长远了。”

宁伟强说：“好，按书记的指示办。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