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冤家路窄

医大附属医院急诊科。 

“嘀——嘀——”监护仪的低鸣声。

纪悠优悠悠醒转，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熟悉的白色床单……

还有，熟悉的俊脸——萧戈……

萧戈？

纪悠优豁然睁大眼睛，赶紧起身。

一动腰部撕裂般疼：“哎哟！”

“醒了？”萧戈赶紧伸手按住她。

一身白大褂的萧戈，真不是一般的帅！眉眼清冽，儒雅俊秀、身姿挺拔，帅气逼人，一件普通的白大褂也明星范十足！

乱糟糟的病房因他这一站，干净雅致如春日原野，扑面而来的空气都清新不少！

“哪里痛？”萧戈例行检查询问。

“啊？”

纪悠优侧首一看，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我的妈呀，伤哪里不好，伤这里！

不管疼不疼，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萧戈不语，默默看着她。

眼睛里似乎有熟悉的光在闪烁……

“二环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我和她去采访，有一辆车从应急车道插队挤上来，当时情况有点乱，没注意，被蹭了一下。”见她不答，一旁陪她一起来的摄影顾帆帮她回答。

“120同事说接诊时意识清醒？头部没有受伤。”萧戈伸手扒看她的头皮。

“嗯。”

“没有头皮外伤，没有皮下肿块——你确定头不疼？”

“额，不疼。”纪悠优摸摸鼻子。

“做个头颅CT。”萧戈扭头对身旁的实习医生说。

实习医生忙低头奋笔疾书。

“真的没有撞到头，只是被蹭了一下我就摔地上了，没撞到头，真的！”

“可你昏睡了好久，保险起见……”

“我太累了，在救护车上睡着了。”悠优不好意思又摸摸鼻子。

……

见医生一脸惊愕，顾帆忙解释道：

“是真的，当时我在场，我确定没撞到头。”

见医生还是一脸不可置信，顾帆呵呵一笑：“我们记者就这样，男人当牲口使，女人当男人用。每天都是躺下就爬不起来了，累！真心累！”

默了默，萧戈看了悠优一眼：“悠优，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叫个外卖。”

旁边抱着本本低头记录的大眼睛小护士愕然抬头：“萧医生，你们认识？”

“心内科纪主任的女儿，纪悠优。”

“哇！你好你好。”

大眼睛护士呵呵笑，目光复杂。

“别告诉我爸，他又该骂我了。”悠优垂头丧气。

“他今天下午有手术。”萧戈微笑，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儿。”

“哇——”

身后传来一片美女小护士的哀嚎声。

待萧戈走了，顾帆眼露精光：“前男友啊？”

纪悠优心尖颤了颤：“什么呀！”

“那就是青梅竹马？”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顾帆恍然大悟：“我们就说呢，怎么连‘赵一嘴’都看不上，原来是私藏了这么个大帅哥呢。”

“赵一嘴”是市台主播，是台里公认的一帅。

“你不要瞎说。”

一被别人调侃她和萧戈，纪悠优就觉得胸口闷疼。

顾帆要忙着回台里剪片子，因她伤了，稿子也让他代劳了。

悠优趴在床上，脑子混混沌沌的，迷迷糊糊正睡过去时，一个让她更心颤的声音如雷鸣般响炸在她的头顶：

“悠优？”

纪悠优真想装睡或立即昏死过去。

但她只能睁开眼。

又是一把匕首插在心头——萧戈和钟敏双双站在她的床前。

“钟敏？”

悠优很想装作不认识她，可还是只能强颜欢笑招呼道。

“疼吗？你别动，别起身啦，我们坐着和你说会儿话。”钟敏将纸袋放下。

“萧戈打电话跟我说你出车祸了，吓得我赶紧请假就出来了，肚子饿了吗？我给你买了蟹粥，伤筋动骨喝蟹粥好。”钟敏说着就打开纸袋要给她拿粥。

“呵，不用，我不饿。”

悠优赶紧制止，这么趴着吃像什么样子啊？

“你就别装啦，我还不知道你呀，小馋猫一个。没事儿。我常在他面前睡着吃东西呢，那个更难看。”

钟敏说着热络地倒粥。

“嗖嗖嗖！”心尖上又是一把银针！

悠优眼皮更垂了。

“来吧，趁热喝，冷了就腥了。”

盛情难却。

比喝毒药还痛苦！

这么趴着喘气都难，更何况吃东西！

幸好萧戈起身走了。

萧戈一走，钟敏敛了笑，一勺一勺速度加快，没了耐心。

“钟敏，谢谢你，我吃不下了。”悠优咽下烫嘴的粥赶紧说。

“好吧，那呆会儿饿了再吃。”钟敏依言收了勺。

“嘀——嘀——”

静默。

尴尬。

唉！

真令人丧气，本以为留学两年回国，狭路相逢，终要抬头挺胸，将心头的那口恶气吐了，可没想到，第一次这样正式相见，竟还是她伏在钟敏面前，终究还是她俯视她。

一直这样。

从未改变。

而从前无数个抱着枕头嚎啕大哭的深夜，愤愤咬牙，幻想了种种与萧戈和钟敏重逢的画面，她要穿条什么裙子，如何清风微拂，柔发婉转依肩，如何回眸一笑百媚生，如何让萧戈眼前一亮，失魂落魄，如何让钟敏目瞪口呆，自惭形秽……

可是，这是什么眼前一亮啊？！

自惭形秽的人是她好吧？

God！立刻来一场十级地震，让我消失吧——不，让钟敏消失吧！

“The past, is everything we were don't make us who we are……”

上帝真是仁慈的，果然听见了她的祷告——手机铃声响，钟敏掏出手机接电……

嗯嗯了几声后，拿起包告辞：“悠优，公司有事，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悠优赶紧摆手送瘟神：“不用了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钟敏白了她一眼，高跟鞋踩得“嗒嗒”响走了。

大概是鄙视她连装都不会装吧？

钟敏一走，悠优回过神来，想起刚才那个黑衣男，不禁咬牙切齿，立即打电话问顾帆，刚才真是色令智昏了，半天没想起那个渣男——哦，不，坏人！

顾帆估计也忙昏了，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长长吐了口气：“哦，你说他呀——好像被人保释走了，嗯，对，你不是受伤了嘛，就让你坐120车走了，我们一行人去警察局录口供，我见来了几个人，他就跟人家走了。”

“就这样让他走了？”悠优不可置信。

“那你要怎样嘛？”

“我的车祸他有责任啊。”

“无凭无据……”

“怎么无凭无据了，他转给司机的1000块就是证据！”

“人家说了，他高兴，多给的是小费。”

“这警察也信？”悠优提高声调。

“人家是富二代嘛。”顾帆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

“大小姐，你是没见到那几个人的排面，一看就非富即贵，我们小民百姓惹不起那种。”

“那警察就这样把他放了？警察也欺软怕硬吗？”悠优气愤。

“哎呀，人家司机说了，超车是他的个人行为，司机都认了，你要警察怎么查？就凭你的猜测就抓人啊？人家也不是肇事司机，就一乘客。我们也就一旁观者，人家警察叔叔重点是处理交通事故，我们都放了，为什么不放他？”

“你收了他什么好处？”悠优愤然，“我可是屁股都开花了！”

“哎呀，我，要我怎么说呢？出租车司机会赔你医药费了，警察也处罚他了，你总不至于让我上去打他一顿吧？”顾帆委屈巴巴说。

“对啊，你应该帮我出口气才是！”悠优很赞成，“你不敢吗？”

“我一录完口供就忙来医院看你了，怎么想得起来。再说了，人家律师、保镖一大堆人围着走了，难不成我一介文弱书生冲上去跟一群人干仗吗？你也太高估你帆哥的战斗力了。”

“混蛋！有钱了不起啊？”悠优愤然骂。

“哎，有钱确实真是了不起。”顾帆电话那头声音嗡嗡的，“悠优你也太情绪化了，就凭自己感觉就非认定人家咋地咋地，你也没证据不是吗？别气了，兴许是你多想了，是吧，你想想啊，人家一富二代，一上车，有急事，上来就对司机说，给你1000块，你给我赶紧的。司机为了不耽搁买卖，看前面堵车了，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脚油门……”

“打住打住，老顾你去天桥底下说相声得了，再说下去，我严重怀疑你收人家好处费了。”悠优没好气说。

“你当人家富二代都是傻叉，有钱漫天撒啊？我告诉你，越有钱越小气，哥们我见识过好几个了。”

“好好好，你赶紧剪片子吧，哦，还有我的稿子，不准敷衍，写好了发给我看看再交稿。”

“收到！”

悠优挂了电话，心情更糟了。

唉，有钱真的是了不起。我要有钱，钟敏就不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扬了，不就是在私企任高管嘛，不，好像也不是什么高管嘛，不就是工资高点，五险一金高点，有什么了不起啊。

悠优将脸埋了埋，眼睛有点热。

可人家确实比你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