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去打地铺

“阿娘。”

张婆子正坐在堂屋里绣被面，听得这声唤，眯缝着眼，看到那两个人，橘红的阳光笼罩在他们肩头，模糊了他们的面庞。

“安儿？”张婆子起身迎出门，诧异道，“你们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萧平安把那虎肉、花面狸等猎物放下，上前几步说道：“阿娘，想儿子了吧？”

张婆子啐他一口，看一眼一旁的向晚，神色一正，把前几日容嬷嬷等人造访之事说与二人知晓。

萧平安闻言眉头一皱，又怕向晚担心，转头时展眉笑道：“晚妹不必担心。只这几日我们不出门罢。”

张婆子则不满嘟囔：“你个扫把星，净往家里招灾。这些时日都把那面具给我戴好了，睡觉也不许取下来！”

向晚讪讪一笑，还未及说些什么，那张婆子已转身进了屋，从箱底里拿出一张新的猪皮面具。

向晚接过，小心展开一看，新做的更薄了，也不知这张婆子如何做到。

心底本对张婆子的身份有些怀疑，不过想到骆秉中，或者张婆子年轻时也有什么奇遇，会些常人所不能的本事，倒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回到房内，不过离开几日，倒恍如隔日。

摸一摸屋中摆设，一尘不染。想来张婆子每日都进来打扫了，心中更是多了一层感激。

萧平安端了温水进来，向晚看着镜子，小心地把旧的面具取下，把那新的面具粘上去。

新面具十分服帖，向晚觉得虽隔着一层皮，自己的皮肤也还能呼吸，没有之前的憋闷之感。

面具薄投，一直延伸到脖颈处，血管纹路都做得栩栩如生，与真人皮肤无异，肤色仍是蜡黄的，颧骨处那颗痣便如天然生上去的一般。

向晚揽镜自照，不由啧啧称奇。

萧平安帮向晚把那面具整理一番，再把药水拿了过来，细细地把向晚裸露在外的肌肤抹成蜡黄色。

这些日子向晚没少干粗活，指腹间生出了一层薄薄的茧。

萧平安触到这些茧，心中没来由一阵疼。

佳人却一脸坦然。不过手指上起些薄茧而已，总好过被困缚于宫中。

装扮完毕，二人出得房门，张婆子已把那些肉挂在廊下，又拿了些进灶房，挂在灶膛上方，熏制成腊肉以便保存。

三人这两日在家，不外乎就是去菜园子里浇浇菜，到山脚池塘边去割割猪草，不过是些每日都要做上一遍的俗务。

张婆子倒觉得轻松了不少，儿子儿媳揽了大半活计，她便可以多些时间赶绣活。

这两日她看向晚倒也顺眼了些，毕竟人勤快了，说话也爽利。若能长长久久这般过日子，来年再添个胖娃娃，那才真算个圆满人家。

不过这日晚上，张婆子气得七窍生烟。

她看着躺在杂物房竹榻上的萧平安，眸底森寒，如萧瑟秋风，凌厉无比。

窗外月色凝霜，衬着张婆子凌厉的脸，愈发显得慑人。

也不怪她才发现，每日里她都睡得早，早上她起来，萧平安比她起得更早，每日早晨都把那被褥枕头收进柜子里了。

“好你个黑了心肝的，竟把我儿从房里赶了出来！”张婆子虎着脸，转身就往向晚房里冲，“莫向晚，你这贱骨头，给老娘滚出来！”

萧平安一跃而起，一把拽住自己老娘，他没有想到，一向早睡的张婆子，今日不知为何竟然还未睡，还跑到了杂物房里来。

他知道张婆子想什么，可他怎么能趁人之危，罔顾向晚的意愿，去占向晚的便宜。

“阿娘莫恼。是儿子，儿子嫌两人一屋太热太闷了些……”萧平安拙劣地找着借口，却是越描越黑。

张婆子恨铁不成钢，狠狠一脚踢在了萧平安身上，虎着一张脸道：“你个没用的，夫为妻纲，你竟如那见了猫的老鼠般，畏她如斯不成！你给老娘起来，进房里睡去！”

“阿娘，我的事你莫管罢。”萧平安不愿出去，苦着一张脸说道。

张婆子闻言，扯着嗓子就大喊：“莫向晚，你这小贱人，给老娘起来！在屋里装什么死，挺什么尸呢？”

向晚被这半夜嚎叫声惊醒了，一骨碌翻身下床，摸一把脸上，见面具还在，稍稍放心，这才听清是张婆子又在骂人，却不知是何事。听到自己名字，她便赶紧开了房门出去。

张婆子见她出来，一脸愤然。

萧平安见她出来，满脸羞红。

向晚打量两人一眼，轻声说道：“阿娘，您怎么这么晚起来了？”

“哼，你倒是盼着老婆子我睡死过去，万事不知！”张婆子眼里能喷出火来，一手叉着那水桶腰，一手指着向晚的鼻子，“你这天打雷劈五鬼分尸没良心的种子！何故竟把我儿赶出房来？夫妻两个睡一个被窝里，那是天经地义！便是要滚，也是你这贱妇去睡那杂物房！”

张婆子骂声连连，向晚倒是听明白了，也不由得满面绯红，不过被面具遮住一些，又是晚上，倒瞧不出来。

她这是发现二人以夫妻名义生活，却没有夫妻之实，想让两人坐实了这夫妻之名呢。

她飞快地斜眼瞧了萧平安一眼，正巧萧平安那边厢也抬眼望了过来，两人顿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一个轻咳一声不说话，一个绞着衣角不吭声。

张婆子见状，一跺脚，转身去了萧平安睡的杂物房，抱起萧平安的被褥枕头，一脚把向晚那边屋子的门踢得大开，把那被褥一把丢到床上，虎着脸对萧平安低吼：

“你给我进来！”

“平安哥，进来睡吧。”萧平安磨蹭着不愿进去，向晚抿着嘴，忍着羞意，上前扯着萧平安的袖子，把他扯进了房内。

张婆子见了，面色稍霁，冷哼一声，把那门关上，“咔嚓”一声，竟落了锁。

萧平安苦笑一声，都不知道脚往哪里放了。鼻端萦绕着淡淡清香，平日里住惯了的房间，此时待在里边，竟有如坐针毡之感。

“我，我打地铺，睡地上好了。”萧平安俯身，上前去抱床上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