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陪我家娘子下山

“阿娘，且容儿子今日再躲懒一回，跟你们去城里看看新奇罢。大黑，你留在家里看家。”萧平安说着，不待张婆子反对，背着筐，拎着包裹，已经率先出了院门。

大黑可怜兮兮看着向晚，见向晚也反对，只得悻悻地摇着尾巴，呜咽一声去葡萄架下趴着了。

张婆子无法，恶狠狠瞪了向晚一眼，跟了上去。

向晚盯着萧平安的背影，眼睛一热，忙戴好幕篱，追上前去。

有萧平安在，下山的路便不再尴尬。

行了两里路，上回一块洗衣的那几个婆子也跟了过来。

众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大包裹，马桂兰见着张婆子，笑着说道：“张嫂子，咋地今日躲懒，使唤平安帮你干活，不让他上山挣银子了？”

张婆子啐了她一口，不满道：“我哪有那福气，人家那是心疼媳妇。你没瞧见那背上背的啥。”

“哟哟哟，你这咋还酸溜溜的。儿子对媳妇好咋的了？难不成你还想让平安像村头那周石头，天天打老婆你就高兴？”马桂兰说道。

一旁的李秀娥笑着附和：“就是。我发现你这人咋谁都看不顺眼，我家大丫，不是我自夸，长得水灵又能干，之前我想着把我家那大丫头配你家平安，你看不上，非想着攀高枝。”

“可不是，还有我那侄女，多好一孩子，天天往你家跑，结果呢，嗐。现在想通了是不，这蚂蚱就该配蝗虫……”马玉芬把背上的包裹往上托了托，接过话茬子。

“去去去，会不会说话，你才是蚂蚱蝗虫，你全家都是蚂蚱蝗虫。”张婆子满脸不悦，把那李秀娥与马玉芬推一边去。

向晚听了，轻轻戳了戳身旁的男人，低声道：“萧大哥，原来你还有这许多桃花。与我说说呗。”

萧平安顿时一脸黑线，瞪了那几个碎嘴的婆娘一眼，低声回答道：“没有的事，我都没跟她们说过话。”

向晚加噗嗤一声笑了，萧平安见了，知她心中并不介怀，反而更加郁闷，便不再言语，加快了步伐。

向晚小跑着，才跟上他。看着他板着的俊脸，笑得更加灿烂。

“萧大哥，你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了。”向晚娇声说。

萧平安侧头看到身后的人娇喘连连，汗珠涔涔，心下不忍，忙放慢了步伐。

两人并肩而行。

张婆子看着走在前边的这一对新人，脸上神色异常平和。

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走了约莫两刻钟，才走到了村头。

龙山村地广，住户却不多，不过三四十来户。住户零散，萧平安家住在半山腰，其他大多住在山下，相隔也有些距离，住得近的也隔了两三百米。

山里人淳朴，良善，故而见到村头路口站着的妇人，眼中都浮现出一抹同情之色。

那妇人大半张脸都裹在头巾里，手指也缩进衣袖里。她的背上同样背着一个包裹。

见众人前来，她怯生生地迎上前来，一一打招呼：“张婶，马婶，李婶……”

“翠莲来啦。向晚，来，认认人，这是你翠莲嫂子。”张婆子拉着谢翠莲的手，招呼向晚过来。

那谢翠莲“嘶”的一声，面露痛苦之色。

“周石头那黑心肝的又打你了？”张婆子噌一下伸手，便要去掀她脸上的头巾。

谢翠莲慌忙往后躲，摇着手道：“没有，没有。”

那露出来的肌肤，分明青一块紫一块，竟没几处完好的。

头巾被张婆子一把扯掉，嘴角有一道口子，周围淤青一片。

向晚心中怒火滔滔，这是，家暴？！

“翠莲嫂子，谁这么狠心？你告诉我们，我们为你出头！”

“不用说，定是周石头那腌臜货！”李秀娥一脸怒容，众人亦露出愤愤之色。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谢翠莲却连连摇头。

马桂兰恨铁不成钢道：“翠莲啊，你得自己立起来，要不你这日子可怎么过？”

“我省得，我省得。”谢翠莲卑微地笑着，怯懦已经刻到了她的骨子里。

张婆子待要说什么，马桂兰扯了扯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快些走吧，晚了可没有什么好活计留给我们了。”

“对对，走快些。”

向晚明白马桂兰的意思，哪怕是在男女平等的现代，无数被家暴者都因诸多原因而选择留下，更何况在封建时代，妻以夫为纲。

眼前这个弱小的女子，哪里有反抗的勇气。

除了同情，除了唏嘘，他们再无法给予她什么。

一时欢乐的气氛顿消，众人都变得有些沉默。

萧平安见向晚情绪低落，带着她故意落后了几步，低声说道：“晚妹放心，我断不会如此待你的。”

向晚白他一眼，靠近一些，也低声道：“我可不是受气包，谁敢动我一下，我就——”

向晚握着拳头挥了挥，萧平安看着，忍不住低笑起来。

一行人匆忙入了城门，萧平安想带着向晚去客栈里卖兔肉，向晚却主动接过萧平安手上的包裹，说道：“萧大哥，你去忙自己的，我跟着娘吧。”

“你这新媳妇不错，懂事。”马桂兰用胳膊肘轻撞了一下张婆子，低声道。

张婆子冷哼一声，也不说话，率先往另一边走去。

向晚给萧平安一个安抚的眼神，跟了上去。

萧平安无法，只得自去酒楼了。

向晚跟着张婆子她们，很快到了一个布庄前，已经有三五个妇人背着包裹往里边去了。

向晚抬头看往上看，匾额上嵌着四个鎏金大字：苏氏布行。

心中不由暗道晦气。不过，天下姓苏的那么多，不至于那么巧，是他们家开的吧？

“这苏家可真有钱啊。我听说，他家开了十几二十家布行，临近好多县城都有他们家的铺子。”马桂兰的眼里、话语里充满了羡慕。

“行了，人家再有钱，也不会看上你。快把你那口水收起来。”马玉芬紧了紧背上的包裹，打趣道。

“这个苏家布行，东家该不会是叫苏志业吧？不会这么巧吧？”向晚不禁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