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改名换姓

“婉妹，我进来了。”萧平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下一刻，他已进了屋子。

向晚羞得赶紧闭上了双眼，两朵红云飞上了脸颊。

“婉妹，你忍着点，我帮你擦点药。”

一股清凉之感从脚上传来。

向晚睁开眼，萧平安侧坐床边，手中捧着一个瓷碗，碗中不知放着什么，就着月光，他正用手蘸着汁液抹在自己脚上。

他手指的温和药汁的凉，从脚趾一直蔓延到心间。向晚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为自己刚才那少儿不宜的想法。

正人君子萧先生擦了药，目不斜视，丢下一句“婉妹好生歇息，有事就唤我”，便似被什么追赶着，匆匆出去了。

向晚心中有些许失落，可这失落的出处却说不明道不清。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浅浅睡去。

这一睡，自然又睡到了天光大亮。

叫醒向晚的，不是耀眼的阳光，依然是张婆子的大嗓门：“日上三竿了，等着谁伺候早饭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依然是一张放大的狗脸。

向晚翻身坐起，发现脚上的泡基本都消了，摸一摸，也不觉得疼了。遂摸摸大黑的脑袋，说道：“我们快出去吧。”

张婆子在灶房忙碌，见她进来，便说道：“虽说以前你是官家娘子，如今落难到我家，可别想摆你官家娘子的派头。”

“伯母，我知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这里再没有官家娘子孟晓婉，只有平民百姓莫向晚。”

莫向晚？不要像晓婉，那么懦弱，逆来顺受，是这个意思么？萧平安在心中咀嚼这个新名字。

“莫向晚？你连祖宗姓氏都要背弃？”张婆子板着脸瞪着她。

“阿娘……”萧平安想要为向晚说话，张婆子瞪了他一眼，又对向晚说道：“你那没脸没皮的父母，不认也罢。莫向晚便莫向晚，干活！”

“是，伯母，以后我会勤快干活的。”向晚愉快地答应了。她聪明地没去灶下碰柴火，扫眼看了看灶房，便去摆起了碗筷。

张婆子今日熬了粥，给二人一人准备了一个白水煮鸡蛋。

“伯母，您吃鸡蛋吧。”向晚见张婆子那只一碗粥，把手中的鸡蛋递了过去。

“一个鸡蛋还是给你吃得起的。还有，叫我阿娘！”张婆子几口吃完碗里的粥。

张婆子心里明镜似的，要是不准备两个鸡蛋，萧平安铁定把自己的鸡蛋给这小娘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她能怎么办。

向晚顿觉尴尬，握着鸡蛋的手不自在地收了回来。

“阿娘，您……”萧平安给她一个眼神，示意鸡蛋她自己吃，不用管张婆子。

张婆子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怎么的，这不是你拜了堂成了亲的媳妇？不该叫我阿娘？那住我家这算哪般？”

说的在理啊。

萧平安与向晚噎了一下，竟无言以对。

“快吃完收拾好碗筷！”张婆子可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转身出去院子里，一边洒食一边吆喝，喂鸡去了。

萧平安抢着洗碗去了，向晚站在一旁，看他捋起袖子，把那筷子搓得嚓嚓响。

张婆子就在外面扯着嗓子喊：“莫向晚，莫向晚！”

向晚答应着，赶紧出去了。

“跟我洗衣服去。”张婆子塞了个桶子给她，进屋抱了一堆脏衣服出来，丢进桶里，“走吧。”

张婆子空着手，率先往外走去。

走了约莫一里地，隐约听到哗哗水流声，还有妇人爽朗的谈笑声。

绕过一个山坳，便是另一片天地。

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泉缓缓流过，阳光融进水中，碎金跳动。岸边水底，铺着大大小小的石块，棱角都被水流冲刷磨掉了，圆润而可爱。几株水草幽幽生长，在流水的冲刷下轻轻地摇摆。

几个妇人脱了鞋，踩在水里，正在浆洗衣裳。

见到张婆子过来，其中一个直起身来笑道：“哟，张大娘，今儿个咋来得这般晚。莫不是晚上睡觉，净做那春梦，不舍得醒来了罢？”

“啐，马桂兰你个不要脸的骚娘们，胡咧咧啥呢。也不见有年轻小娘子在这，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张婆子从一块石头上抄起一根捣衣杵，咚咚咚打起衣服来。

“你这一毛不拔的老货。”马桂兰见张婆子顺了自己的捣衣杵用，笑骂道。又对向晚说：“这位小娘子哪里人氏，好似没见过。”

“我家新妇。”

向晚刚要答话，听得张婆子的回答，差点没被口水呛着。

张婆子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洗衣。

那妇人把手中衣服丢在泉边石头上，便走了过来，上下打量道：“哟，张嫂子，你行啊，这么快又给你家平安讨了继妇了？咋也没知会我们一声，去喝杯水酒啊。”

“我看看，啧，还是这个好，像我们山里人。哪像先前那个，娇滴滴的，白白净净的，我说话都不敢高声。”

向晚知她们说的是孟晓婉，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没刷牙没洗脸，便吃了早饭出门了。

不过逃亡的这些时日，风餐露宿皆有之，早没那么多讲究了。

面前这些三四十岁的妇人，嘴上虽说话粗鄙，倒也没有什么恶意，遂大大方方让她们打量。

张婆子冷哼一声：“看够了没？看够了还不洗你们的衣裳。你过来，我教你洗衣服。”

“是，伯……阿娘。”向晚在张婆子犀利的目光中改了口。为了萧平安的救命之恩，叫声“阿娘”，也不亏吧？

张婆子板着的脸松了，有了丝笑模样，她她示范了一遍，就把捣衣杵递给向晚，道：“你好好洗平安的衣服，仔细别洗坏了。”

说着，她与自己的姐妹站到了一处，聊着张家长李家短。

向晚学着张婆子的样子，拿一件衣服放水里浸湿了，再把捣烂的皂荚抹在衣领袖口处，一下一下地捶打，再放入水里来回漂，捞上来后再接着用捣衣杵捶打。

看着衣上的污渍，一点点消失，再小心地蹲在石头上，把衣服放到水里漂洗干净。

想着明日萧平安穿上自己亲手洗的衣服，她忍不住便笑起来。嗯，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挺强的。

萧平安站在林子后边，远远望着这一幕，心里填满了蜜，嘴中生出了甜。

大黑站在一旁，偏着头疑惑地望着自己的主人，女主人就在前边，为啥傻站在这里，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