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张婆子发威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萧平安与向晚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那摊贩。那人手一抹，三角眼，厚嘴唇，不是那李孝是谁？

二人惊喜地站起来，向晚更是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哽咽道：“李大哥。我还以为……”

“哎，我最怕小娘子哭了。萧大哥，你快让孟家大娘子别哭了。要不还以为我怎么欺负她呢。”李孝把那大痦子贴到颧骨上。

萧平安捶他一拳，道：“李兄，你是如何跑到我们前边去的？”

“当天回城，那侯府的人果然不打算放过我，竟将我告到衙门……”李孝把这些时日的经历一一道来。

那日回了家，事态紧急，他捡了紧要的告诉老娘，老夫人明事理，直夸李孝做得好。当下李孝收捡了家中还算值钱的几样物什，背着她就出了城门。

李孝偷了辆板车，把他老娘放在上边，拿块席子盖住头脸，用那药粉抹在露出来的皮肤上，长了一些暗红色的疙瘩。

又偷了几个鸡蛋，将那蛋清抹在眼角、额头，做出了几道皱纹，戴上黑市买的一顶白发，佝偻着身子，哑着嗓子，摇身一变成了个小老头。

小老头推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老妇人脸上手上长了暗疮，那守城的官兵看都懒得多看一眼，随意扫一眼过所，就放他们通行了。

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大路，七八天前就到了竹城。一路上可谓是有惊无险。

“你们哪来的钱去黑市买这么多东西？”向晚惊异道。

李孝不自然地笑，压低声音道：“你忘了我之前是干什么营生的？”

向晚这才想起来。

“你们现在住哪？如何开的这小摊？”萧平安问道。

“我老娘当掉了她剩的最后一样嫁妆，一支金钗。我们才得以在这里暂且安身。”

“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向晚一脸歉意，心中想的是如何能报答他们。

“孟小娘子这就见外了。我老娘的命是你救的，我这条烂命就是你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三人坐在简易的竹桌前，聊了一会儿，李孝给二人煮了一碗煨粉，便有人来吃早点。李孝一直忙到巳时中才闲下来，带着二人去了自己新租的房子。

一进的院子，非常简陋。

李母见到二人，很是高兴，少不了一番契阔。

萧平安见时辰不早，与二人告别：“萧某便住在龙山山沟里，离得不算远。改日再登门拜访。”

李孝送他们出了城门，然而送君千里亦终须一别，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李孝眼中。

那条熟悉的山路渐渐出现在二人眼中。

落日的余辉透过树影，洒落一地的斑驳。微风徐徐吹来，吹散了一日的燥热。

一路上，偶尔遇到萧平安熟悉的乡民，与萧平安打招呼的同时，那好奇的眼神便睃一眼向晚，好奇她的来历，却很体贴地没有多问。

他们扛着锄头、拎着菜篮，忙碌了一天，赶着归家做饭。

向晚此时反而有一种归家的亲切感。

“萧大哥，我会帮忙干活，赚伙食费和住宿费的。”她微偏着脑袋，娇笑着看着萧平安。

“好！”萧平安笑了，伸手想来揉揉她的头，伸了一半感觉极为不妥，此时缩回去更觉尴尬。

向晚眼珠一转：“萧大哥，我头发上有叶子？请你帮我拿掉吧。”

萧平安轻咳一声，假装拿掉那根本不存在的树叶扔掉，便把手背在了身后。

向晚跟在他后边，只觉得这个男人纯洁得可爱。

“汪！汪！汪！”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山林中冲了下来。它四蹄飞扬，矫健如豹，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冲到了两人面前。

“大黑！”萧平安上前两步，要去摸摸它的脑袋。

大黑头一偏，萧平安的手便落了空。

向晚看着萧平安的手，在心中腹诽，这家伙，刚才还想摸我的脑袋，是把我当成大黑了么？

大黑呜呜叫着，后退了两步，黑色的眼睛盯着向晚。

向晚蹲了下去，说道：“脸不一样了，就认不出我了吗？”

大黑兴奋地摇动尾巴，猛地往前冲，朝着向晚扑过来。

巨大的冲击力还不把向晚撞倒在地上，萧平安眼疾手快，一把就拽住了大黑脖子上的项圈。

大黑前进不得，伸着舌头呜呜叫。

向晚白了萧平安一眼，道：“快松手，你勒得它都喘不过气来了。”

说着，兴奋地上前一把搂住大黑的脖子。

被美人抱住，大黑别提多高兴了，大舌头舔呀舔，舔的向晚一脸哈喇子。

向晚咯咯笑着，心里的烦闷在此时烟消云散。

“萧平安，你这小兔崽子，你竟然把老娘一个人丢在家中大半个月！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有你这么个不孝子，我今儿个打死你才算干净！”

那熟悉的大嗓门，那熟悉的骂人台词，那水桶般的身材、矫健灵活的身手，不是那张婆子是谁！

张婆子风一般地跑到了萧平安面前，见到向晚不由得一愣，这黄脸小子，眉眼间咋那么熟悉呢？

“额，伯母，好久不见。晚儿这边有礼了。”向晚屈膝行礼，心中却开始哀嚎。咋忘了这号人物了，今日怕是不得清净了。

张婆子愣了半晌，陡然回过神来，脸瞬间涨得通红，往后跳一大步，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向晚怒道：

“你，是你这个丧门星！你竟有脸再到我家来！你这是诳我儿老实呢，一千两，一个铜子都没见着，倒花老娘几两银子。你这挨千刀的货，不要脸的小贱人，我呸，我……”

萧平安听着张婆子越骂越不像话，脸顿时黑了下来，吼道：“阿娘！婉妹以后就是我的妻子，这里就是她家！您若再如此，我便带婉妹到别的地方去安身！”

萧平安的声音比张婆子还大，那张婆子一下子楞在了原地，见自己儿子满脸怒容，知他是说真的，不是吓唬自己，顿时便觉得又怒又气又委屈，双手拍着大腿号丧起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我还不如死了干净！你这不孝子，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阿爷！孟晓婉你这狐狸精，你这打粉擦花的吊死鬼，死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