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吴姨娘坦露心扉

“那皇帝，在寻找与丽妃相似的女子，想从她们身上去寻回往昔的情深。”向晚脸上挂着笑，心中充满鄙夷。

“不错，大娘子聪慧。可惜，那些女子没一个像丽妃，还争风吃醋，招来杀身之祸。”吴姨娘赞许地看着她，“那大娘子现在知道，你阿爷为什么要把你送进宫去了？”

“因为，我与那逝去的丽妃娘娘，长得有那么七八分相似？”向晚挑眉问道。

吴姨娘点头：“我听来的消息，确实如此。内侍省少监徐大人，便专司此事。这些年，徐大人大江南北走遍，搜罗了不少美人，有威逼利诱强抢的，也有为了荣华富贵自荐的。”

“看来，我阿爷就属于后者了。”

“不错。他与苏家商议过此事，他想飞黄腾达做皇帝的丈人，苏家想一跃龙门成皇商，自然一拍即合，二话不说便先退亲。”

“好了，姨娘讲了这么久的故事，也讲乏了吧？我这也没有好茶招待姨娘。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向晚站起来送客。

吴姨娘并不起身，诧异地看着她：“大娘子，我掏心掏肺说了这么多，你真想进宫不成？”

“且不说姨娘每日里深居简出，如何得到这些消息，便是我不想入宫，你难道还有什么好法子不成？再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姨娘的条件，我可能承受不起。”

吴姨娘笑道：“我的消息从何而来，大娘子就不必操心了。只一条，我说的要是假的，叫我死后下阿鼻地狱。我也确实有条件，于我千难万难，于大娘子却是容易得很。”

向晚支起皓腕，撑着下巴，漫不经心道：“姨娘说来听听。”

“要出去并不难，后门小厮我已买通，约定个时辰，他开门放你出去便是。”

“我还以为多高明。姨娘这法子可很有风险。万一被那小厮卖了，该如何是好？”向晚说道。

“大娘子怕什么？其他人被发现了会怎么样，我不知道。如果是大娘子，那铁定是雷声大雨点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绝对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向晚一思索，发现确实是这样，每一次谁想揍她，旁边便会有人拦住。若是带着一身伤，还如何侍奉皇帝。

“那姨娘说说，作为交换，你需要我做什么？”

吴姨娘此时却沉默起来，眉轻蹙，半晌才说道：“大娘子若是出去了，请帮我到资阳看看。资阳县东街尽头有户人家，门口种着棵老槐树。请帮我去看看，那户人家过得好不好。”

“那户主，与姨娘有何关系？”向晚心中一动。

吴姨娘坦然面对她的目光，落落大方承认：“不错，那里住着我的夫君。我虽家贫，也曾经是正正经经的正头娘子。”

向晚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同情：“那你为何……”

“只怪自己命薄。”

原来吴姨娘家境贫寒，公婆染上怪病，花光了家中积蓄，无奈四处借钱，债台高筑，却无力偿还。

“他便去赌，想要搏一搏。谁知……”吴姨娘目带悲怆。

这实在是很老套的剧情。

男子进了赌场，啥也不会，选了自认为最简单的押大押小，想要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岂料，摩托没搏着，单车陪了进去，还搭上了自己的娘子。

“这么个没用的男人，姨娘还惦记着，可真是长情。”

吴姨娘莞尔一笑：“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到底与他做了两年夫妻。”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岂不更安心？”

吴姨娘看她一眼，道：“我是妾，妾是什么大娘子知不知？是可以买卖的货物，是那阴沟里的污泥，是那可以随意践踏的微尘。妾哪能随意出门。况且……”

吴姨娘顿了顿，颔首掩住苍凉，复抬首已是风光霁月，满目春光：“我已是残花败柳，不配再见他。只盼大小姐替我去看上一眼，不拘什么时候传个消息给我，此生便再无憾事。”

“姨娘这些话看似句句情真意切，却着实难以令人信服。您虽然是妾，穿金戴银，可见我父亲十分宠爱您，找个要巴结您的，比如说后门那小厮，帮您传个信，想来不是什么难事。此外，我与吴姨娘远无干系，近无深交，您犯不着冒这么大风险来帮我。”

向晚盯着吴姨娘的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接着道：“让我猜猜看，我若是听了姨娘的，出了孟府的门，寻到资阳东街尽头那户人家，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吴姨娘咯咯笑起来，捂着樱唇花枝乱颤：“大娘子真是有趣，难道那屋里还有吃人的怪兽，能把大娘子吃了不成。”

向晚没有笑：“有时候，人比怪兽还可怕，吃人不吐骨头。”

“大娘子性子多疑，真有些不讨喜。我便不藏着掖着了。”吴姨娘敛了笑，正色道，“我助你，并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我自己。”

“此话怎讲？”

“我夫君自己去赌，愿赌服输才是道理。可是，压了十五次大，开出来都是小，一次都没中，蹊跷不蹊跷？”

向晚道：“对方出老千？”

“赢了赌局，不要家中的物品抵债，不给我们时间筹钱，非逼着我夫君签字画押，把我给卖了，蹊跷不蹊跷？”

“后来我才知道啊，那设赌局的人，那买了我的人，都是你的好父亲，我们的好知县大人！他们又打又砸，可怜我刚满周岁的麟儿，又惊又怕，哭着爬出来，伸手要阿娘……”

“大娘子您说得对，我这几年曲意奉承，深得你阿爷的宠爱，也悄悄养了几个眼线。你知道我打听到了什么？哈哈哈……我那麟儿，在我走后，高烧不退，口说呓语，竟然，竟然……他都三岁了，痴痴傻傻，原本那么聪慧的孩子，如今连一声阿娘都唤不出。哈哈哈，我的儿……”

吴姨娘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泪却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向晚听着她怪异的笑声，那刻到骨子里的悲痛，只觉得心里压抑得紧。抽出袖中的手帕递了过去：“姨娘擦擦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