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献艺

向晚循声望去，那含笑看着她的，是刺史夫人。

黄夫人看着她，接着道：“孟大娘子，请你一展风采，如何？”

向晚想起容嬷嬷的叮嘱，笑着站起来，正要答应，有人比她更快，抢先说道：“夫人，我家阿姊比较害羞，就由我来为各位夫人献丑一番罢。”

是文兰。

孟老夫人眼中闪过森森寒意。

黎氏勃然色变，却来不及拉住文兰。

各家夫人娘子则一副看戏的样子。

“既然如此，就请这位娘子先行展示好了。”黄夫人略有不悦，但良好的涵养让她忍住了，转头对林夫人笑道，“姐姐不怪我自作主张吧？”

林夫人嗔道：“我还会为这个怪罪于你不成。不知孟家小娘子要展示何种才艺？”

“听闻二位夫人喜茶，我新研学了一种煎茶之法。还请两位夫人品一品，不吝赐教。”文兰福了福，言语中尽显沉稳与自信。

向晚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情绪有些复杂。

容嬷嬷曾说，孟家二娘擅书，三娘擅绣，四娘勉强能画，她只需展示煎茶，用茶沫在杯中画出一轮弯月，新鲜感也能给诸位夫人带去好印象，博来个有才的好名声。

然而此时，孟家二娘，掷地有声，说，她，要，煎，茶！

有侍婢为她准备风炉、木炭、茶具等等。

向晚坐了下去，静静看着文兰上前。看着她夹起茶饼，双手如流云般飘逸；看着她把茶饼碾碎，那粉末似春雨般落入滚水中；看着她提起壶，娉娉婷婷行至案前，提壶倒茶。

诸位夫人都凑过去看。

她知道，茶碗中倒出来的，绝不是一轮弯月或一轮圆日那般简单。

“孟家二娘真是手巧。竟用茶沫绘出了兰草，果然是蕙质兰心。孟老夫人，孟夫人，你们真是好福气。”黄夫人赞不绝口。

孟老夫人和孟夫人赔笑称谬赞，林夫人则不言语，端起面前的一杯茶，轻轻啜饮一口，说道：“嗯，好茶。赏！”

身后的侍婢递来一朵兰花状珠花。

文兰得此“好茶”二字，接了赏，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屈膝行礼道谢。

屋中众人有人艳羡，有人不屑，有人佩服，心思各不相同。

不过，难怪文兰喜上眉梢，前头的娘子们，可没有谁得到林夫人的赞誉。

文兰喜滋滋回了座，抬眼看了看向晚，却发现她眼中清明，没有怒，没有恨，心中一堵，不痛快起来，却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

“大娘子，二娘子擅茶，不知你擅何才艺？”

“无才。”

“啥？”黄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擅长任何才艺。”如果非要说个才艺，会打弹弓，且弹无虚发，这算不算？

孟老夫人和孟夫人面色铁青，如果这是在自己府上，马上就要把这两个丫头送入小黑屋面壁思过了。

林夫人和黄夫人的脸也沉了下来。

黄夫人勉强笑道：“大娘子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你们会的这些琴棋书画，我一样都不会。”向晚一脸平静，并不以此为耻。

黄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那不知大娘子会些什么？”

“黄夫人，我家大娘资质驽钝，技艺平平，不敢献丑，我家三娘弹一曲琴，去去这夏日的燥热如何？”黎氏讪笑着想打圆场。

夫人娘子们窃窃私语，眼中的不屑让向晚冷哼一声，老娘琴棋书画是不行，好歹也上过幼儿园，拿出点幼儿园天花板的本事让你们瞧瞧好了。

“我虽比不上各位小娘子才高八斗，但也愿献拙，搏各位夫人一乐。”

林夫人倾身问道：“哦，不知大娘子要表演什么？”

“斗胆借夫人家的一片荷叶，一把剪子、浆糊并笔墨纸砚之类。”

林夫人挥挥手，身后自有人去准备。

“有劳了。我心笨守拙，需要多一点时间，诸位还是先欣赏我家三娘的琴声吧。”

文竹见孟老夫人点头，便起身上台去演奏。

向晚提步去角落的一张长几旁，心无旁骛，做着幼儿园手工。

丁香立在一旁想帮忙，却插不收手。

室内各人心思各异，哪有心情听文竹弹琴，眼光是不是就瞟向了角落里的向晚。

见她把剪子打开成“一”字形，在那新采的荷叶上划来划去，再用剪子剪成一条一条，不禁纷纷摇头，心中鄙夷更甚：

这孟家是如何教养女儿的，这黎氏到底是继母，教出个腹中无物的草包。

不过也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来这里的人，大家打的都是同样的主意。

就看侯夫人和刺史夫人会挑中谁家的小娘子。

文竹一曲奏完，见众人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恨恨地瞪了向晚一眼，不甘心地回了座。

片刻后，向晚的作品完成了。

有侍女把那纸拿了过了，立在众人眼前。

纸上用毛笔勾出了一个框，或者说是一个笼子？边缘处不甚齐整，显示出画者控笔能力极差。

框中贴着被剪成各种形状的荷叶，一眼就能瞧出是一只小狗。

虽说荷叶贴出的仅寥寥几笔，倒也把小狗的形态勾勒得颇有味道，有几分写意的飞扬潇洒。

这孟家大娘子虽说不学无术，倒也有几分巧思。

林夫人正要夸赞几句，再细看，不禁神色大变，把那狗头与身子拆开来看，那荷叶的线条，赫然是“狗屁”二字！

向晚瞧她神色，知道她看出了名堂。哼，你们个个在此虚与委蛇，赞美也好，谦虚也好，没有一个真心实意，不就是小狗放屁吗？

林夫人胸脯起伏，目中寒意一闪，手一挥，让人收了这不伦不类的画作，压下心中恼怒，说道：“孟大娘子是何意？为何写此秽言？”

黄夫人心思活泛的，也瞧出了画中之字，面上露出愤愤之色。

向晚假装惊诧道：“夫人叫我展示才艺，奈何我无才无学，又不想拂了夫人美意，才出此下策，剪剪拼拼，好不容易做出了一只小狗。不知夫人此话是何意？”

“好，很好！孟家大娘子，我记住你了！诸位夫人，我身体不适，就不招待各位用饭了。送客！”

林夫人站起来，拂袖而去。留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这侯夫人行事，如此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