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赴宴

黎氏拨了个擅梳头的侍婢给她。一大早就唤她起床梳妆，由不得她躲懒。

那侍婢把孟老夫人和黎氏赏的两支凤钗都簪在了向晚头上。

向晚只觉得头上异常沉重。但也知道，此次宴会的主人地位甚高，不盛装打扮一番，显得不尊重。

临行前，容嬷嬷郑重叮嘱她：“你茶艺虽平平，胜在技法新鲜。切记莫要心慌。”

待她步入厅堂，竹菊二人已盛装立在厅内等候。

见她款款而来，腰肢袅娜，容色逼人，虽同为女子，也不觉怦然心动，呼吸为之一滞。

“妹妹们到得好早。”向晚爽朗一笑。

“阿姊万福。我们也是刚来。”文竹率先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都准备齐整了？我瞧瞧。”一婢女撩了帘子，黎氏带着文兰从里间走了出来。

文兰打扮中规中矩，并不出彩。

向晚挑了挑眉，心中疑云又深了一层。

孟丁已经命人准备好牛车。

孟老夫人同黎氏、文兰一辆，向晚与竹菊三人一辆。

多的便没有了。

侍婢们得跟在车旁，走过去。

向晚坐在牛车上，撩开帘子问丁香：“你累不累？要不上来坐着吧？”

丁香还未答话，文菊已讥讽道：“大姊这些时日的规矩都白学了，下人岂可与主人同车？”

丁香忙道：“大娘子，我不累，你快些放下帘子。莫让人见着了。”

向晚心下黯然，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她无力改变什么。

牛车不比马车，行路缓慢，且二轮车，并不比萧平安做的驴车舒服。

这般行了小半个时辰，便行得更慢了。

向晚猜是侯夫人的别庄到了。掀起帘子再看，果不其然，外头牛车多了许多。路也显得拥挤起来。

有小厮专门在前头指引。

到了门前，她们便在婢女婆子的搀扶下下了车。

侯夫人的别庄显然比孟府大多了，气派多了。

一个个头甚高的侍婢为她们引路。

过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顺着往里走，两边繁花异草，嶙峋怪石，令人眼花缭乱。待到了正房，厢庑游廊，无不精巧别致。

又几个盛装侍婢迎了出来：“孟老夫人，孟夫人，快请进来。”一边朝着里面道：“孟老夫人、孟夫人到了。”

进入房中，屋内已经坐着好些人，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坐在主位，想必就是侯府林夫人，正与另一夫人相谈甚欢。见她们进来，并未起身相迎，只道：“老夫人来了。青歌，看座，上茶。”

孟老夫人携着众人上前行礼。

那侯夫人本来淡淡的，见到向晚，神色间带了一丝惊艳：“孟家的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标致可人。”

一屋子人便都瞧了过来，饶是向晚平日里脸皮厚，此时也觉得脸上隐隐有些发烫。

众人分主次落了座，黎氏长袖善舞，很快便与那些夫人聊到了一处。

屋中除了林夫人与刺史黄夫人，各人夫君品级都不算高。还有几人是安仁的富户。除了这些夫人，一屋子都是环肥燕瘦的小娘子。

向晚心中暗忖：也不知这侯爷夫人宴请众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理。莫非就像容嬷嬷所说，这个朝代就是热衷于宴请之事？

正思索间，有人回禀说戏台子已经准备妥当，请诸位夫人娘子去看戏。众人便移步去园子里。

园子十分大，东侧是一荷池，荷花初绽，幽香阵阵。

南面搭着戏台，背面的厢房房门敞开着。

夫人们按主次坐了，各家带来的娘子们就坐在自家长辈身后。

片刻，向晚便明白为啥是看戏而不是听戏。

不像后世在电视上看到的，生旦净末丑粉墨登场，在唱念坐打中“汇千古忠孝节义、成一时离合悲欢”。

戏台上立着几人，每人竖起一根长长的竹竿，

咚咚鼓声响起，一男子短打装扮，踏着鼓点来到场中，深吸一口气，忽的手脚并用，如猴子般迅捷爬上其中一根竹竿。

转瞬来到竿顶，倏地如闪电般窜向另一根竹竿，双手撑住竹竿，让身体与竹竿呈90度垂直。众人心提到嗓子眼时，他双手一松，竟在空中翻了个跟斗，“飞”到原来的竹竿上。

见他稳稳地抓牢了竹竿，众人才松了口气，他忽然一个倒栽葱，从竿顶倒垂而下，疾似闪电。

众人惊呼声中，他停在离地一尺处。

这不就是杂耍嘛。不过，如此近距离看杂技，还是第一回。向晚看得津津有味。

爬竿后是顶竿、转石等经典杂戏。众人一边吃茶点，一边欣赏。

侯夫人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屋中的小娘子，见到向晚坐姿如松，腰板挺直，满意地点头。

她朝着一个角落轻轻颔首，便有一嬷嬷上前，等台上杂耍结束，高声道：“赏！”

杂耍班的便跟着一个小厮去账房领赏了。

林夫人爽朗笑道：“虽说安仁地处东南，山林颇多，但也算钟灵毓秀，人才辈出。诸位小娘子个个都是人中之凤，也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见识见识诸娘子的好风采？”

屋中娘子们个个娇中带羞，眼中的光芒却藏着跃跃欲试。

“夫人谬赞了。我听闻夫人当年一支箫，能让听者落泪。木兰不才，请夫人多多指教。”一个黄衫女子站出来，上了刚才杂耍艺人表演的台子，身后的婢女捧上来一支箫。

也不知是什么曲子，向晚只觉得箫声时而清丽，时而低沉，如泣如诉。

到那极低处，如袅袅飘散的细烟，令人生怕它断去，虽极低极细，却又清晰可闻。

到那极高处，又如那雪花自九霄飘荡，清冽肃杀。

林夫人脸上从始至终带着微笑，似乎沉浸在这美妙的乐声中。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县丞大人家的娘子，长得花容月貌，吹箫的本事不知比我高明多少了。李夫人真会教养女儿。”黄夫人笑看着羞涩的李木兰，“来，与你几个银锞子玩玩。”

台下好些夫人也纷纷点头赞叹。

“黄夫人快别说了，她在这里班门弄斧，可别污了诸位夫人的耳朵。”李夫人话虽如此说，眼神里却带着骄傲。

这个女儿，可花费了她不少心血，就希望有朝一日能一鸣惊人，吹出名声来，能嫁个好人家。

有了第一个出头的，其他小娘子便也不再拘束，一个个登台展示自己。

向晚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些夫人热衷于办宴会，一是为自家夫君结交人脉，二可能是为自家儿子相媳妇呢。

那她得表现得平平一些，虽说辜负了容嬷嬷，但是她更不想盲婚哑嫁。

思忖间，一个声音落在了她的身上：“不知孟大人家的大娘子，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