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凤钗

向晚望着众人微微一笑，却惊艳了众人：

好一个美娇娥，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偷了晨霞的绚丽，朗月的光华，星子的娇憨。

身着粉色百蝶穿花裙，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云缎上蝴蝶或振翅欲飞，或轻嗅花瓣，或翩跹起舞。一头青丝浅浅挽起，面上粉黛不施，美目流转间，如雪月光华倾泄。

黎氏心道：“如此盛色，也不知是福是祸。终归，是要赌上一赌的。”

她面上却不显，上前揽着向晚，亲昵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么打扮一番，看着多赏心悦目。”

紫荆捧着一个妆匣走了过来，在黎氏的示意下，把盖子打开。

“来，好衣裳得配好首饰。你们都来挑挑，喜欢什么就尽管拿去戴着玩儿。”

向晚眯起眼，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故竹菊二人兴致盎然挑选着，她却兴趣缺缺。

“没有婉儿喜欢的？”

向晚行礼说道：“那倒不是。这匣中首饰，想来都是夫人珍爱之物。君子不夺人所好。婉儿虽是女子，却不想夺了夫人心头之好。”

竹菊二人一听，马上收敛了自己的急切，退后了两步。

只有文兰，在匣子中翻来翻去。

黎氏深深看向晚一眼，道：“我儿真是懂事了。不过，长者赐，不可辞。既是阿娘赏赐，你们就一人挑一样吧。”

“如此，婉儿就听夫人的。”向晚瞟了一眼，在匣中拿出了一支垒丝金凤钗。凤头用金叶制成，身上的羽毛全用金线制成，一根根排列整齐，尾羽上缀着绿色宝石，端的是华美贵重。

相较而言，文菊拿的翠云钗，文竹拿的玉蝉钗，甚至文兰的金镶玉步摇，都黯然失色了。

“哼，刚刚还说不夺人所好，转头就拿了阿娘最贵重的，惺惺作态，真是令人作呕！”

文兰本想拿那支钗，却知自己阿娘珍爱异常，想着及笄时再问阿娘讨要，便拿了别的。谁知这孟晓婉如此不通人情世故。

黎氏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看紫荆一眼，心中虽肉疼，想到明日，便故作欢喜说道：“婉儿喜欢就成。”

紫荆也一脸茫然，她实在不知，这只钗为何会到妆匣中。

向晚本想把钗放回去，听得此言，便把钗给丁香收着，落落大方地行礼：“多谢夫人。”

黎氏见她们选好了首饰，衣服也没有什么问题，打发人去跟苏氏布行结账，叫住满眼不甘的文兰，一同进卧室去了。

向晚出得门来，便见文君躲在抄手游廊的柱子后头，冲她挤眉弄眼。

待她上前，那小子便跳将出来：“阿姊，你看到那支凤钗了吗？你有没有拿？”

向晚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这小子捣鬼，她就说那黎氏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的首饰拿出来送给她们。

遂板着脸说道：“没拿。”

小家伙急了：“你为啥不拿呀？阿娘的首饰，数那支凤钗最好看。”

丁香笑着把那钗拿出来给他看，他这才笑了：“老二那傻子，还等着阿娘主动把钗送给她。另外两个没胆子拿。这钗就该归大姊。”

向晚问他：“为啥这钗就该归我？”

“最漂亮的东西，当然要归最漂亮的人。”小家伙偏着头，说着他自己的道理。

“我以前不漂亮吗？怎不见你以前送我东西。”向晚故意为难他。

小家伙嫌弃地皱起鼻子：“阿姊以前颔首低头，一副苦相，着实丑得很。”

向晚噎住。

“大姊现在漂亮啊。以后我再找到漂亮的东西，再拿来送给你。”

“那，大姊谢谢阿弟了。走，我去厨房给你露一手。你想吃什么？行了，别点菜谱，点了你阿姊也不会……”向晚摸摸他的头，只当这是稚子之言。文君却把自己的这句承诺记在了心底。

两人手牵着手，一路欢声笑语。

丁香则苦着脸跟在后头。上回差点烧了厨房，这才过了几日呀，姑奶奶您就忘记了？

到了厨房，见到府中小郎君来了，态度自然恭谦。

有那仆妇争抢着把火升了，争抢着把面粉和鸡蛋和匀了，也有争抢着把葡萄干、红枣之类洗净。

最后，向晚不过把半成品放在竹箅子上，等到蛋糕成型，再端回房。这就全算上她的功劳了。

味道倒还是不错，向晚把蒸糕一分为四，送了份给容嬷嬷。三人在房里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府中沉寂了两日，却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

这日，孟陶然从衙门里回来，黎氏急走几步，帮他宽衣，满脸堆着笑，说道：“侯府林夫人与刺史黄夫人到了有几日了，就在刺史夫人的别庄落脚。刚刚送来了请帖，邀我们明日去赴宴。”

孟陶然长吁一口气，终是等到这一日了。便与黎氏细细商量：

“那丫头，需打扮得华丽些。就不知这些日子学规矩学得如何，明日里可别出了岔子。才艺不展示也罢——她能有什么才艺。让刺史夫人看到她的脸，此事便多了几分成功的把握。”

“我看这些日子学得挺好的，坐立行走间，也有些气质了。明日我和娘都会过去，老爷不放心我，还不放心阿娘么？”黎氏为孟陶然倒了杯茶，给了他一个白眼。

“明日若是不成，夫人可想过该如何办？”

黎氏略一思索，轻抚鬓间云丝，说道：“侯夫人礼佛，应该会去白云寺上香。”

孟陶然微微颔首，起身去正房陪老夫人用膳。

晚间用膳时，黎氏便把明日赴宴的消息告知众人，并郑重叮嘱道：“今日你们的装扮就不错。明日需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好再来见我。”

兰竹菊听了，眼中流光溢彩，都兴奋起来。

古代女子都活得很憋屈，在这四合院中，如那井底之蛙，不知世界之广袤。

少有的出门机会，便是去寺庙求神问佛，年节去亲戚家，以及赴别人的宴会。

向晚不感兴趣。

不过是从一方牢笼到另一方牢笼，另一方牢笼中还有许多陌生的人盯着你，审视着你，似乎是那买家在猜度你究竟价值几何，有太多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