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蒙冤

“怎么回事？”门外的声音苍老，但气势逼人。

孟老夫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几个孙女，在外人面前撕打，如此丢人现眼，她恨不得抡起手中拐杖，一人敲上几棍子，方能解心头之恨。

容嬷嬷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祖母，您要为我做主呀。”文兰身子止不住颤抖，背过身去。

文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文兰身上，低声安慰着。

孟老夫人拐杖顿地，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说！”

“是阿姊！”文菊一脸义愤填膺，指着向晚。

呵，够阴险的，玩栽赃嫁祸啊！

“晓婉，你做出此等泼妇行径！你可知错？！”

不问不查，直接就定她的罪？

向晚不慌不忙把手中砚台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我说，是文兰她自己把衣服撕烂的，你们都不会相信啰？”

孟老夫人心中念头疾闪而过，以前的孟晓婉，断然不敢干出这种事情。可如今——兰竹菊三个，总不会都撒谎吧？

“你说不是你，这屋子里，除了你，谁有那把力气撕烂别人的衣服？！”孟老夫人沉声问道。

“那就是我撕烂的吧。是想要罚我禁足，跪祠堂，还是打板子？随你们的便，老娘不陪你们玩了！”

向晚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椅子，就要往外走。

孟老夫人没料到这孙女现在竟然如乡野村妇般行事，气得额上青筋暴起。

容嬷嬷叹息一声，上前拦住向晚去路。

向晚寒声道：“怎的，嬷嬷也不信我？”

“大娘子稍安勿躁。事情查一查，总会水落石出。不查，众口铄金，反而不妙。”

丁香听了这话，气鼓鼓地站出来，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你们撒谎！分明就是二娘子故意扯坏自己衣裳，现在却来污蔑我家娘子！”

“大胆，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给我掌嘴！”孟老夫人正满腔怒火找不到地方发泄，厉声吩咐身边的人。

“是！”一个婆子应声出列，举起那蒲扇般的大掌，就朝着丁香稚嫩的脸蛋挥去。

“你敢！”向晚一个箭步窜过来，挡在了丁香身前。

“住手！”容嬷嬷赶紧挪到她身前，把她护在自己身后。那一掌重重落在了嬷嬷的背上。

那婆子一怔，向晚急了，查看容嬷嬷的状况，见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脸色一正，指着那婆子骂：

“怎么？就准她们几个颠倒黑白，还不许我们自辩不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撕她们衣服了？便是县令断案，也没有只听一面之词的，你这婆子，竟然如此昏聩吗？无凭无据，你竟敢动用私刑，屈打成招！你再敢过来试试！”

说着，向晚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向晚不过是虚张声势，那婆子就真的停住了脚步，偷偷回头望了孟老夫人一眼，却再不敢往前一步。

她还没有忘记，两个月前，就是眼前这娇滴滴的娘子，随手就折断了一人的胳膊。

而向晚这番指桑骂槐，直把孟老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孟晓婉，你简直是目无尊长！你们都是死人呐，过去按着她给我掌嘴！难道还要老身动手不成？”

向晚冷笑一声，干脆捋起了袖子，撩起了裙摆，一脚踏在了凳子上，一副谁敢上来，就揍谁的样子。

一时间，本来打算一涌而上的婆子侍婢，又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睡也不敢做这出头鸟。

容嬷嬷则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大娘子，您这些日子学的仪表举止，都学到哪里去了？”

向晚不赞同说道：“嬷嬷错了。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们刚才打了您，那就是打了我。总不能被打了左边脸，我还把右边脸伸过去，说您打得好。我的宗旨就是，谁敢打我一拳，我就回你十脚！”

“去，把老爷叫回来，开祠堂！”孟老夫人拐杖顿地，气得呼吸都不平顺了。一旁的侍婢赶紧扶她坐了下来。

“老夫人息怒，我一个外人，本不好多嘴。但身为她们的先生，孩子们顽劣，是我没有教好。但这件事情，也没有严重到要开祠堂惩罚的地步。”容嬷嬷上前，劝慰孟老夫人，想要为向晚开脱。

祠堂，儒家祭祀祖先或先贤的场所。

从古至今，女子是不能进去的。

只有一种例外。

就是犯了大错，接受族人的惩罚。

向晚如果被关进祠堂受罚，传出去，名声受损，还如何再说个好人家。

孟老夫人睥睨她一眼，高傲得像只孔雀：“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所谓教不严，师之惰。容嬷嬷教她也有些日子了，却连基本的尊卑都没有学会。也不知我家这银子花得值是不值。”

容嬷嬷一生浮沉，早已荣辱不惊，不软不硬说道：“老夫人说得有道理。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们都有责任把娘子们教好。可惜我来得时日尚浅，辜负了老夫人的期望了。”

“今日这事，二娘子受委屈了。不过大娘子说得有道理，听信一面之词，不问不查，实为不公。不知孟老夫人以为如何？”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外人，就不该插手我府上之事。来人——”

“你们这么一大堆人，在这做什么呢？祖母，是您来了呀。您是来看孙儿读书练字的吗？您在这里等着急了吧？孟庚，去，给小爷磨墨！”

稚嫩的童声突兀的响起，一个小人儿剥开侍婢婆子，挤了进来。

“啊——”见有小厮进来，文兰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躲到了屏风后面。

孟庚也傻了眼，进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君儿，今儿个祖母在这里有事要处理。你跟孟庚去花园子里玩会儿。”孟老夫人变脸比翻书还快，面对着孟文君，一脸的和蔼。满脸的褶子里都堆着笑。

小家伙看看满脸怒火的向晚，听着文兰嘤嘤的哭声，再看看边上一群人各异的神情，不耐烦道：

“你们天天吵，有完没完。耽误我打弹弓。”

兰竹菊三人不禁傻眼，文兰在里头啜泣的声音都小了些。这位小爷，您要打弹弓，直接去花园里啊，也没谁拦着呀。

“丁香，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谁惹我祖母生气了？”

丁香可不管孟老夫人的眼刀子，竹筒子倒豆，把事情来龙去脉重说了一遍。

文兰已经在屏风后边换好了衣裳，冲出来就跪在了孟老夫人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祖母，这贱婢居然如此污蔑孙女，孙女请您为我做主。”

她心中冷哼一声，在场的就只有她们几个，文竹文菊一向唯自己马首是瞻，她们咬死了不松口，孟晓婉，看这回谁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