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煎茶

这两日，向晚睡到自然醒，没事去小树林里打打弹弓，掏掏鸟窝。

至于那便宜爹布置的罚抄，谁爱抄谁抄去。

逍遥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一眨眼，容嬷嬷回来了，禁足的日子也快结束了。

容嬷嬷检查了一番之前留下的作业，见向晚在行、坐、立等方面都做得像模像样，喝一口向晚端来的茶，满意地点了点头。

“八雅，你会哪些？”

“八啥？”

“琴、棋、书、画、诗、香、花、茶。”容嬷嬷摇摇头。

“那大概会下棋。”

“栖梧，去拿一副棋来。”容嬷嬷心中一喜，吩咐道。

围棋讲究的是平衡、中的精神。

但是容嬷嬷看着眼前棋盘上棋子连成的“＋”“ ✕”，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了。

没下几个子，向晚忽然抚掌笑着说：“嬷嬷，我赢了？”

“你这下的是什么？怎么就赢了？”

容嬷嬷自诩虽未到入神、坐照的境界，但离通幽也不远矣，不至于连最基本的输赢都看不出来了。

“嬷嬷请看，这一条斜线上的黑子已经有5颗了，所以当然是我赢了。”

这五子棋，不就是先连成五颗者为胜么。

容嬷嬷叹口气，唉，原来向晚说的会，跟她心中的会，就不是一个意思。

“书法就算了，画画也不成，那弹琴……我听说了，也不会。唉。”

“嬷嬷，不会也不是什么大错吧？”向晚发现自己现在真成了啥都不会的文盲了。

总不能剽窃古人的诗词吧，那也太无耻了。

“你可知，过些时日刺史夫人会来安仁。”

“不知道。”

“刺史夫人有个闺中好友，过些时日要到安仁县，你可知她的闺中好友是谁？”

向晚一脸不感兴趣：“不想知道，反正您说了我也不认识。”

“那是永新侯的夫人！”容嬷嬷伸手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

“一个侯爷夫人，跑到我们这山旮旯里做什么？”向晚有了一丝好奇。

“安仁虽说位置偏僻，别忘了这里有座明山，明山的白云寺颇有些名气。侯爷夫人自是去寺里求神问佛了。”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向晚虚心求教。

“刺史夫人加上侯爷夫人，想必是要宴请安仁县的诸家夫人。你若能在宴请时得到她们的青睐，帮你宣扬一番，也便有了些声名，以后……”

以后说亲时，也能再找个更好的人家。

这句话容嬷嬷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向晚觉得今日的容嬷嬷与她说的话，有些交浅言深了。

她们相处也不过短短几日，没有情深到要为她考虑的地步。

“劳嬷嬷费心了。”

到时候就算有宴请，也不见得会请她。就算夫人带她去了，也不见得非要她上个才艺。这嬷嬷想做什么？向晚这般想着，便有些敷衍。

容嬷嬷看着这个孩子眼底的一丝戒备，也明白自己突然的热情，怎能令人不产生怀疑。

她拉着向晚坐下，沉吟了半晌，拿出了一块玉珏：

“这玉珏本是一双，我与你阿娘一人一块。婉儿，你，有没有见过另一块？”

向晚当然毫无印象。

丁香搬来一个镜奁，打开，里面躺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珏。

原来这容嬷嬷与孟晓婉的生母是旧识。她成婚后去了京城生活，两人渐渐少了联系。

后来她突逢变故，先孟夫人一得知消息，便写信安慰她，还寄了银钱，助她渡过难关。

她在各家后院行走，那时先孟夫人还写信玩笑，说等自己的女儿大了，也请她来教。

谁知道……

说着，容嬷嬷的眼泪浸润了双眸。

她辗转来到此地，正愁不知道以什么名目来向晚身边，就听到黎氏在找教养嬷嬷。

这就好比瞌睡遇到枕头，正合心意。

于是费了些心机，让那黎氏主动来找自己。

向晚有些动容。原来原主和容嬷嬷还有这些渊源，难怪她肯来教自己，却没见她去教那兰竹菊。

“一转眼，她的女儿竟然这么大了。我也信守承诺，来教你了。可惜嬷嬷来得太晚了些，好孩子，受苦了吧？”

“倒也……不苦。”向晚支吾着，除了被容嬷嬷罚，她确实还没有吃过别的苦。

“孟夫人打什么主意，我现在还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我就想着多教你点什么，能让你嫁人时多些底气。”

“嬷嬷……”向晚听着，不免红了脸颊。

“也罢，学本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先挑一个容易入门的，这些日子就跟嬷嬷学煎茶吧。”

向晚不禁挑眉，您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

容嬷嬷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命栖梧把棋盘收了，去把茶具搬来。

不一会儿，栖梧就快手快脚在外边的回廊摆好了特制的风炉，夹了两块炭放了进去。

容嬷嬷优雅地起身，夹起一块茶饼，放在炭火上炙烤片刻，便放入茶碾子里。

两只手握着那云头状捉手来回碾动，动作又轻又柔，既如那迎风绿柳般婀娜，又有那行云流水的潇洒。

“碾茶，不说碾成粉状，起码也要与米粒差不多大小。”

小锅釜里的水已经微微发出声响，容嬷嬷舀了一些盐放入水中。

又过了一小会儿，水已经咕嘟咕嘟冒连珠炮了，容嬷嬷拿起竹具，一边搅动，一边往里面撒茶粉，

无数道工序后，她端起锅往白瓷瓯里分茶。

向晚惊异地张大了嘴——

她眼前的茶碗中，那绿色浮沫竟然斟成了一朵莲花。

这容嬷嬷怕不是唐朝茶圣陆老头穿越附身的吧？

容嬷嬷和蔼地笑了：“你阿娘的闺名，单名一个莲字。”

谢莲，向晚在心中默念，那一定是个温柔、善良而又美丽的江南女子。

而容嬷嬷，简直是个全才，难怪那些名门望族都愿意请她去教授自家娘子。

向晚此时对容嬷嬷的崇拜之情，真可谓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大娘子，到你了！”容嬷嬷把锅放回风炉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说啥？！向晚看着茶粉翻腾的锅，你让我用茶画画？

那还不如让我表演倒立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