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争执

无论阴谋阳谋，长者命，不敢辞。

踩着落日，向晚带着遇水蹚水，遇山劈山的勇气，雄赳赳气昂昂去饭厅。

这次她去得早，没成想除了这家的男主人，其他人早到齐了。

文兰倒是学乖了，冷哼一声，没有出言挑衅。

孟老夫人满脸慈爱，似乎这些天的冷落都不存在。

“乖孙女，到祖母这边来。”

向晚走过去，丫鬟赶紧上前拉开座位。

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啊。

孟老夫人左手边是孟文君，右手边就是她了。

小家伙冲她眨巴眨巴眼睛，眼里堆满了讨好。

向晚顿时就有些明白了。

肯定是这小家伙跟老夫人说了什么，这不，她便有了真正嫡出大娘子的待遇。

兰竹菊三姐妹心中实有不甘，不敢表现得很明显，只把手上的帕子扭成了麻花。

丫鬟们已经摆好了饭菜，黎氏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汤，就站在婆婆身边服饰。

向晚如坐针毡，此时就是吃山珍海味，都味同嚼蜡。

等了片刻，孟陶然下衙回府了。

黎氏上前帮他脱下外袍，挂到了外间，忙着给他摆著捧饭。

几个儿女放下碗筷，都恭敬地站了起来。

向晚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还是随大流为好。

孟老夫人心疼自己孙子，略带责备道：“不是说今晚有应酬，不回来用膳了吗？你看把大伙忙的。”

一边又高声喊：“海棠，叫厨房做道炙鸭来，老爷喜欢吃。”

孟陶然挥挥手，看了向晚一眼，说道：“阿娘，不必麻烦了。儿子随便吃点什么便成。”

他懒得让儿子挪位置，大刀阔斧地在自己儿子下首坐下。

孟老夫人便不再多言，转头对正在为她布菜的黎氏道：“秀芬，今儿个你也坐下一起吃。”

这是长辈的一种恩赐，黎氏假意推辞一番，高兴地坐在了丈夫的下首。

一时安静极了。

“阿姊，你喜欢吃什么？”一道童声很突兀地响起。

众人都惊讶地抬头。

文兰瞪一眼弟弟，心中却对弟弟的关心很是欢喜：“你问这个做什么？”

文君翻个白眼，并不理她，对着向晚又问：

“婉儿阿姊，你喜欢吃什么？你怎么只吃眼前这一道菜？”

黎氏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这个儿子喜怒无常，仗着自己祖母的喜爱，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是特别尊敬。

文兰则妒火中烧，弟弟从小骄纵，没将自己放在眼中过，凭什么对这个贱人另眼相待？

竹菊二人默默吃自己的饭。

她们是庶女，姨娘不受宠，命运都掌握在当家主母手中，拿什么和嫡女争？

“食不言寝不语！”向晚瞪了文君一眼，到底伸长了筷子，去夹其他的菜。

文君可不满意，抱着自己的蛋羹下了桌，摆到了向晚面前。

向晚顿时大囧。

文君固执地站在一旁，向晚无奈之下，舀了一勺，这小霸王才算作罢。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

却还不能走。

长辈们在房间里聊人生大事。

他们几个小辈就在外边茶水厅坐着聊眼前小事。

文君便腻歪在向晚身边，凑到她耳边道：“阿姊，明天容嬷嬷是不是也告假？我能不能去找你玩儿？”

向晚捏捏他的脸，也跟他说悄悄话：“是。那你悄悄来，不许被人发现。”

文君点点头，捂着嘴便笑。

“孟文君，你给我坐过来！”文兰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喊。

“丑八怪，我就不！”文君扭过头，直往向晚怀里钻。

“你——我告诉阿娘去！”

“略略略——我告诉祖母去！”

见两人幼稚的争吵，向晚突然就释怀了。

不过是几个孩子，跟她们计较有啥意思。

她便对文君道：“去你二姊那里。要不明天不跟你玩。”

文君嘟囔了几声，照着做了。

里间，孟陶然对黎氏使了个颜色，黎氏便让丫鬟婆子们统统出去。

静默了片刻，孟陶然道：“我收到风声，徐大人又下江南了。”

黎氏眼中迸发出喜悦：“那我们……”

孟老夫人沉吟半晌，开口道：“上一次，因为婉儿跳江，我们已经得罪了徐大人。陶儿啊，那泼天的富贵，不是那么好求的。你——”

“阿娘，虽说富贵险中求，这次，我们好好筹划一番，一定可行。到时候，儿好让娘享享大福。”

孟老夫人知道自己儿子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说什么。

黎氏想了想，想起前两日自己娘家传来的消息：“听闻衡州刺史夫人半个月后要来安仁。”

“这刺史夫人与徐大人的妹妹乃闺中好友，据闻，她也曾帮徐大人办过那事。若是能与刺史夫人攀上关系，或许……”孟老夫人曲起手指，轻轻地敲着炕桌。

“阿娘，你可有办法与刺史夫人联系上？”

“刺史夫人过来，肯定会宴请，到时候我们去赴宴，再见机行事罢。”

三人商议妥当，稍稍放心。

外间忽的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杯碟砸碎的声音。

三人急急出得外间。

文君与文兰两人气得脸红脖子粗，不知为了什么，又吵了起来。

见得三人出来，文君嗷的一声，扑到了孟老夫人怀里，可怜巴巴地告状：“祖母，二姊打我，呜——”

三个长辈都板起了脸。

文兰赶紧起身行礼，看着父亲刀子似的锋利眼神，怯生生地道：“阿娘，文君骂我，我气不过说了他两句而已。”

又急急道：“文竹文菊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动手。”

文竹文菊齐齐点头，还没说话，孟陶然就打断了她们：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文兰，你给我罚抄《女诫》十遍，禁足三日！”

孟陶然背着手去了。

那啥，只罚女儿不罚儿子？

也不怕把儿子养成个纨绔。

文兰的眼泪哗哗流，瞪着自己弟弟敢怒不敢言。

孟老夫人看了几姐妹一眼，淡然道：“你们几个就比照这文兰，一般处罚罢。”

竹菊二姐妹每次都是炮灰，不敢不应。

向晚便也没有吭声。

禁足，她巴不得，正好不用晨昏定省。自己在小树林里玩乐，躲屋里也可以和丁香玩自制扑克牌。

她住在府里最偏僻的西南角，天高皇帝远，谁知道她在干什么。

只有孟文君，不满地嘟起了嘴巴。

“君儿，这两日就在祖母这里练练字，不要到处玩儿了。你也收收心，过几天，你阿爷给你请的先生就到了。”

文君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