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被关黑屋

向晚被押送着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边阴冷异常，没有床榻，没有桌椅。更不用说保暖的被子衣物。

只有两个供你跪着忏悔的蒲团。

向晚看着那两个蒲团冷笑，哼，想让她自觉跪着忏悔？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小黑屋处处都透着一股衰败之气。

“大娘子。”丁香拉着她的手，听着窗外呜呜的风声，有些害怕，“您说，这里会不会有老鼠啊？”

憨厚迟钝如丁香，也有不神经大条的时候。老鼠、蟑螂、毛毛虫，都是她最害怕的动物。

被发配去浣洗房的时候，她天天与蜘蛛、老鼠之类为伍，不见勇敢，反而草木皆兵，更害怕这些小动物了。

“阿嚏。”向晚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别怕，有我在呢。”

“大娘子，您的衣服都湿了，可别染了风寒。”丁香这才发现，一边责备自己粗心，一边担忧地脱去身上的外裳，披在了向晚身上。

“别忙活了，衣裳一会儿就干了。你饿不饿？我们先吃点东西。”向晚有些感动，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馒头。

丁香一脸惊喜：“大娘子，你什么时候拿的馒头？”

向晚得意地把馒头塞过去。她到底趁众人去给孟陶然行礼时，从锅里顺了两个馒头。

馒头烫得很，放手上拍了老半天，才敢往怀里揣。

丁香这吃货立马不怕了，憨笑着接过馒头，一口就咬了一大块：“大娘子，真好吃。”

馒头已经凉了，但对饿狠了的人来说，这不啻于琼浆玉液，吃起来还有一丝回甘。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馒头，肚子舒服了那么一点点。此时若能有一杯奶茶，那才真是酣畅。

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锁的声音。

丁香赶紧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馒头，靠着她的大娘子，耳语道：“娘子，该不会是……”

“谁？谁在外面？”

向晚开口问道。她不怕什么鬼神，她之前是想着墙壁上会不会突然开个口子，有人探出头来冲她喊：“跪好了！”

墙壁上没开口子，门倒是开了。

黎氏带着三个侍婢走了进来。

一个侍婢打着灯笼，一个侍婢端着个托盘，上边有两碗热腾腾的八宝粥。

另一个侍婢手中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裳。

黎氏见向晚盘腿坐在蒲团上，顿了顿，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笑着说道：

“晓婉，冷不冷？快，蔷薇，丁香，帮大娘子换衣裳。”

捧衣裳的蔷薇答应着，上前把衣服递了过来。

向晚一把推开她的手，说道：“不必了，衣服差不多干了。”

“你说你这孩子，跟家里人置什么气呢。那不换就不换吧。阿娘给你热了点八宝粥。饿坏了吧，快过来吃。”

黎氏一脸笑吟吟，示意侍婢把粥放在向晚面前的地上。

向晚码不准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露声色地跪好，笑眯眯说道:“多谢夫人。”

黎氏听着她对自己的称呼，看到她的小动作，只装作不知，接着说：

“别怪你阿爷狠心。罚你，他心里也难受；可不罚你，难以服众啊！”

“夫人言重了。晚儿这次确实错了，幸好没有酿成大祸。因此甘愿受罚。”

黎氏又嘘寒问暖了一番，见向晚都答得滴水不漏，有些腻歪，便又安慰了几句，领着几个侍婢离开了。

她一走，丁香高兴得像过年了一般，端起一碗粥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边吃边说:“大娘子，太好喝了。”

向晚无奈翻个白眼，这个娃，只要有口好吃的，她估计就能跟人走了。

回想起黎氏探究的眼神与问话，她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顾不上吃，抓着丁香问道：

“你家大娘子，也就是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您是好人。”丁香一脸正经地说。

。。。。。。

向晚无力地抓抓头发，再次开启循循善诱模式。

眼前慢慢勾勒出那个女子短暂而悲剧的一生。

孟晓婉这个小娘子，和别家的小娘子确实有很大的不同。

两岁时，生母去世了，她哪里知道驾鹤西去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晚上睡觉前没有了温柔的歌声，便去灵堂寻找。

白日里乳母告诉她，阿娘永远睡在了那黑色的小房子里。

那房子那么黑，没有窗，没有门，阿娘怎么看得见她？阿娘想她了怎么办？

她搬了椅子站上去，大声呼唤着阿娘，用力去推顶上的棺材盖子——

盖子应声被推开了。

乳母没注意到，哭着来抱她，她轻轻一推，乳母便摔在了地上。

循声赶来的孟县令铁青了脸，一巴掌把她从椅子上打下来，厉声呵斥她。

众人看她，也如同看到了鬼魅。

阿娘还是下葬了。她则被关了起来。

下人们都不愿意来服侍她，私下里说她被妖邪附身。

否则，一个两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推开逾百斤重的棺材板，怎么可能把那么富态的奶娘推倒在地。

孟老夫人到底信佛，不忍心饿死她，便安排了人，每日给她送饭。

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做事唯唯诺诺，对家里的安排从不敢反抗。

孟老夫人发卖了一批嚼舌根的下人，府里新人越来越多，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向晚看着丁香，疑惑地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给您送饭的是我奶奶。”丁香得意极了。

力大如牛？两岁就能掀起棺材板子，难怪上次她能推开萧平安的大黑狗。

向晚有些跃跃欲试，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啥也没有。要不试试拎丁香？

这边向晚和丁香聊得畅快，那边正房孟陶然和黎氏也在严肃地谈话。

“去了这么久，问出什么了？”孟陶然歪坐在床上，望着正在卸去钗环的黎氏漫不经心地问。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老爷，您说人失忆了，真会换个性子？”黎氏思索了一会儿，转头问自家郎君。

“或许吧。”

“之前她懦弱，都能干出跳河自尽的事，浪费我阿爷争取来的好机会。”

黎氏上得床来，接着说：“现在一点亏不肯吃，便是兰儿君儿言语上有些不妥，她也非要辩个高低。我怕……”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哪有敢顶撞父母的子女？居然还干出偷食的行径，丢人现眼！”

孟陶然越想越气，把书重重丢在一边:“明日里开始让她禁足！尽快找个人教她规矩！要是有宴请，带她去见识见识，别到时候再有机会，她又上不了台面！”

黎氏忙不迭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