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斗匪

“先……先拿胡饼来！”山羊胡憋红了脸，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对，拿胡饼来！”另外两个附和着，那书生没吭声，一手抚额，转过身去了。

向晚看看手中的胡饼，再看看那颤抖着的山羊胡，明白过来，估计这几个人是第一次当土匪出来打劫，饿坏了，看中自己手中的胡饼了。不过，四个大男人，强抢一个弱女子的胡饼，实在不算光明磊落。

“面粉是我和，胡饼是我烙，要想吃一口，留下胳膊来！”向晚俏皮地把手中大半个胡饼举起来。

那三个粗人还没反应过来，书生皱着眉转过身来，大声指责道:

“你这女子恁是心肠歹毒，为一口胡饼竟要伤人！莫怪孔夫子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你这书生好不讲理，强取曰盗，私偷为贼。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你们三尺男儿，夺我弱女子口中之食，囊中之物，就是土匪强盗。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向晚不甘示弱，出言讥讽。她虽然是中文系的低材生，好歹门门功课都过了及格线，拽句文言文骂人，谁还不会呀？

书生羞得涨红了脸，没说出一个字来，呆了老半天才长叹一声，作揖到地:“是小生错了，小娘子勿怪。”

转身对另三人道：“三位兄长，此事着实有辱斯文，不妥不妥。我们再往前行，另寻食物吧。”

山羊胡子急了：“那……那哪行啊！我……我饿得都走不动道了。”

另两个也说道：“纪老三，她说啥了，你就又不同意了？”

书生脸更红了，嗫嚅半晌，小声嘀咕：“说咱是强盗，抢她吃的，不要脸。”

“嗐，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当土匪当强盗。你管她说啥，要脸面，还是要填饱肚子？”

矮个子捋起袖子，气势汹汹就朝向晚走来，伸手就去夺她手上的胡饼。

山羊胡子和一个稚嫩的少年就去驴车上翻包裹。

纪老三阻止不了，站旁边直跺脚。

“兀那汉子，给我撒手！”忽的平地一声雷，萧平安的怒吼声震得树叶扑簌簌直落。

他几个起落，就到了向晚跟前，一招黑虎掏心，矮个子蹬蹬退后几步，半天没缓过气来。

萧平安如一座大山，立在了向晚身前，回头扫她一眼，见她没有多少慌张，放心不少，仍关心问道：“小婉，他有没有伤到你？”

向晚心中一暖，一边把刚刚摸到手上的大石头悄悄往宽袖里藏了藏，一边答道：“没有。他都没碰到我，你就来了。”

萧平安这下彻底放下心来，眼中寒光闪过，盯着身前四人，撩开袍子，握掌成拳，双脚不丁不八：

“四位想抢我们的东西，得问问我的拳头答应不答应！你们是想单打独斗，还是四个一起上？”

几个新晋盗匪，尤其是矮个子，见识了萧平安一拳的力量，哪敢单打独斗。

四个群殴你一个，压都能把你压扁了吧？几人对视一眼，于是招呼也不打一声，一哄而上。

萧平安很快与三人缠斗在一块，这三人脚步虚浮，完全没有章法，拳来脚往，他一人斗三人，居然绰绰有余。

纪老三站在一旁没动，萧平安眼角余光就一直注意着向晚，万一她有危险，便要第一时间冲到她身边去。

纪老三看着斗在一块的四人，不知所措地挪动着脚步。萧平安怕他对向晚不利，大喝道：“书生，一起上吧！”

纪老三顿时面红耳赤，连连摆手：“以多欺少，有辱斯文，不妥不妥！”

“说得对！叫你们以多欺少！”向晚见三人围殴她的萧大哥，早已是怒火中烧，在地上找了几块碎石，瞄准那三个不要脸的，狠狠地丢了过去。

这手臂没什么力气，幸好站得近，不影响她的准头，三个盗匪一人被“赏”了一块石头，嗷嗷叫起来：“纪老三，快去抓住那娘子！”

向晚马上瞪着纪老三，高高扬起了手中的石块，娘子娘子，占谁便宜呢！哼，你敢过来，让你也吃一石头！

纪老三脸涨得更红了，连连后腿几步：“好男不与女斗，有辱斯文，不妥！”

向晚听了差点憋不住要笑出声来，这个书生，真是迂腐。

矮个子听了大怒：“纪老三你个死书呆子，那你过来帮我们！”

死书呆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妥，不——”

“不妥个——好痛！”书呆子话没说完，矮个子已被萧平安一脚踹出了“战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揉着屁股挣扎了半天，也没有站起来。

电光火石间，萧平安一个扫堂腿，稚嫩少年抱着双腿倒在地上哀嚎，剩下的山羊胡子不等萧平安出拳，扑通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好汉饶命，我们再不敢了！”

萧平安收了拳，喝道：“滚吧！”

纪老三赶快过来，与山羊胡子一起把另外两人搀起来，灰溜溜地往林外走。

“唉哟，疼死我了。他奶奶个熊，我要不是饿坏了，他肯定不是我的对手。”矮个子知道自己打不过萧平安，言语间还是想找回一点颜面。

“纪老三，都怪你！”

“阿兄阿弟，咱们乘人之危，本来就非君子所为，不妥得很……”

“这时候还当什么君子，别忘了，你还有个快饿死的……”

“回来！”萧平安正任由向晚拉着他的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听到这话，招手让那四个汉子回来。

四人不知道萧平安要做什么，但是拳头硬就是道理，只好战战兢兢地转身走了回来。

此时萧平安的怒气气已经消了大半，打量了四人一番，见四人脸颊深深凹了进去，瘦得厉害，真诚拱手道：“我见几位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为什么做出这样令人不齿之事？”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萧平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不肯出声。

萧平安回到驴车前，拿了四张胡饼，放到他们手中，说道：“吃吧。吃饱了有力气，再跟我打也行。”

“不打了，不打了，打也打不过。”山羊胡子嘿嘿笑着，看着那胡饼，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矮个子一点不客气，没等萧平安把饼递过来，一把抢了过去，张着血盆大口就咬下去，没嚼两下就往肚子里面吞，噎得他直翻白眼。

纪老三不好意思接胡饼，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不用，不用。”

向晚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拿起胡饼塞到他手上：“吃吧，书呆子。”

纪老三脸红得能滴出血来，讷讷地说了句“多谢”，看都不敢看向晚一眼，转过身，默默地撕下一小块，把剩下的都掩在怀里，这才斯斯文文吃起来。

几人都不讲究，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吃边聊。

“在下龙山萧平安。听口音，四位似乎是衡州人士，看面相，四位也不像那作奸犯科之辈，为什么做起了抢劫的勾当？”萧平安再次问出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