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偷阿果
书名:阿果与牧灵人作者名:冰棍败火本章字数:2915更新时间:2022-03-12 21:48:20
白羽酒醒之后经常会很后悔,为了弥补对女儿的亏欠,常常从森林里捉一些小动物带回来哄阿果玩。这些小动物经常是松鼠、兔子和小鸟什么的。白羽为它们还专门用树枝编了一个个笼子,笼子里准备了相应的食物。但是奇怪的是这些小动物很快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个空着的笼子。白羽问及阿果时,梳着两个可爱的麻花辫的女儿稚声稚气地说:“它们回家了,它们说它们想妈妈了,不愿意呆在这里。”刚开始白羽还以为这仅仅是小孩子的想象,但是很快他就吃惊的发现--羊群特别听女儿的话,阿果让它们向东就向东,让它们向西就向西。还没有羊高的阿果经常站在羊群里摸着山羊的角在那里一会儿轻声私语,一会儿咯咯咯笑个不停。群羊则像是她的亲人一样,亲密的靠在她身边咩咩地叫。更让人惊奇的是,有一次白羽要进山打猎,正在一边玩耍的阿果急匆匆地跑过来提醒他要带好雨具,因为有一只燕子刚刚告诉她山那边下雨了。付之一笑的白羽在被淋了个落汤鸡的时候才开始重新打量这个小女儿--这个经常蹲在地上观察蚂蚁,追逐蝴蝶和蜻蜓的孩子。白羽开始怀疑,这倒底是小孩子的幻想还是自己的女儿真的可以听懂动物的语言。更让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一年以后,阿果开始在村里偷东西,并逐渐在村里落下了一个小偷的恶名。因为每当村里的邻居要杀鸡宰羊大快朵颐或宴请宾客的时候,总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溜进去,打开笼门把鸡鸭抱走或把牛羊牵走。
这件事说起来要多气人有多气人,好多人都恨不得捉住她,狠狠揍她一顿。其实村里人的心胸并不狭隘,尤其是草原上的人更加好客,别说一个可怜的孩子,就是一只流浪狗快饿死了,还要给口饭吃。可阿果并不是把那些小动物吃了,而是把它们放了,这村里人就无法接受了。你不吃,还不让我吃,这就有点过分了。尽管白羽听说后,很快的上门道歉,赔偿了邻居们的损失。可是那些家庭主妇们仍旧不原谅阿果的种种怪行,并把这归罪于她死去的娘的身上。因为她们觉得阿果的怪癖行为和贼性难改是遗传了她母亲的某些基因--阿果偷走了他们到口的美味,她的妈妈则偷走了他们草原上最勇敢英俊的男人,这点没什么不同。
好在大人的爱憎与好恶并不会影响到孩子们之间的感情,村子里的孩子们依旧喜欢阿果,甚至有些崇拜她,因为他们觉得阿果做了一些他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捉弄大人。和孩子们相比,大人无疑在家里拥有绝对的权威。他们高大强壮的身材、严厉凶悍的眼神和震耳欲聋的吼声,更衬托了孩子们的弱小和无助。在这里孩子们的声音往往被屏蔽了,他们的奇思怪想更是被早早地扼杀在摇篮中。要想平起平坐的讲道理几乎是不可能的,孩子们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更何况大人们各个都是讲道理的高手。当他们看见某个口才极好的孩子被剥下裤子屁股打得山响的时候,强权胜于公理的意识就早早地在他们稚嫩的心里埋下了。“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听大人的?他们说得就一定对吗?为什么要按他们的愿望生活?那样就一定快乐吗?为什么不重视孩子们的意见?他们真的爱我们吗?”孩子们心里的无数个为什么,让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如果他们继续思考,他们可能成为哲学家或思想家。可孩子们的快乐和健忘的天性让他们很快把烦恼放在一边,变成享乐主义者了。
就这样,阿果伴着草原上的风雪和村里的非议一点点地长大,从一个天真无知的孩童慢慢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两只长长的小辫使她秀气的面庞更加俏丽动人。“她真是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像她的妈妈了。”每当看到她,阿莲的妈妈心里常常这么想,“可怜的孩子,要是她的妈妈还在就好了,唉!有些事情真是搞不懂,他们曾经是那样的恩爱却又那样的水火难容。”
有一段时间,随着她外貌和身材的变化,白羽经常望着她出神,脾气也像山里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古怪,难以捉摸。有时晴空万里,突然间就变得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有时暴风骤雨,转瞬间就云开雾散、暖日融融。对于阿爸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性格,阿果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草原上的汉子很多都是这样性格外露,喜怒无常。但是作为女儿的她还是隐约觉得是阿爸心中好像有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时不时的隐隐作痛。有一次白羽酒醉了,用粗大的手掌抓住了阿果的手,浑浊的泪水从布满血丝的眼眶中扑簌簌的流了下来。阿果第一次见阿爸哭,刚开始有点手足无措,等到看见白羽的络腮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的时候,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阿爸也跟小孩子一样,会哭鼻子嗨!”她心里偷偷地想,于是赶紧拿来手巾给白羽擦。白羽那天哭了很久,直到女儿小心翼翼的对他说:“阿爸,你莫要再哭了,再哭手巾不够用咧!”才蓦地破涕为笑。阿果清楚记得,那天阿爸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笑道:“好好好!我的乖女儿,我听你的!”那是阿果第一次看见白羽哭,也是最后一次。自那以后,白羽情绪好了很多,酒也喝得少了。从此对女儿更是宠爱。每当阿果闯了祸,村民来告状的时候,白羽总是不置可否,或一笑了之。村里人都说白羽把女儿惯坏了,搞得这个小丫头古灵精怪,大胆妄为。
此刻她正蹲在草丛中,把阿爸的美味午餐一只只从笼子里放出去。她把一只绿色的小鸟捧在手心中轻声说道:“小鸟儿,以后你要小心点,不要再被抓到了。飞吧、快飞吧,飞到你妈妈身边去吧!“然后扬起头,双手往空中使劲一抛,那只小鸟儿轻轻拍打了两下翅膀,还没有意识到这突来的自由,转动着黑漆漆的眼睛看了看她两眼,才展翅奋力飞向天空。不知是因为年纪太小还是惊吓过甚,没飞多远就跌落在草丛里。阿果正要奔过去看时,它却又歪歪斜斜地飞了起来。如此这般几个起起落落,终于在阿果关切的目光中飞得不见了。最后笼子里只剩下一只大乌鸦,它一动不动的趴在那,一双已经翻白的眼睛,死气沉沉地望着阿果。阿果以为它死了,赶紧把它捧起来查看。这只乌鸦的身形要比普通乌鸦大很多,捧在手中沉甸甸的。它的腹部有隐约有干了的血迹,应该是受了伤。“爹!”阿果心中埋怨道。她刚要仔细再看,那鸟儿一双呆滞的眼睛突然由白转黑灵动了起来。阿果吃了一惊,手一松把那乌鸦扔在了地上。那乌鸦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站起身来,一边扑打着翅膀一边不住地倒退,两只圆眼警惕地望着她,模样十分诡异。阿果摊着一双手,满脸愧疚地站在那不知所措,那怪鸟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她身边的笼子,突然大叫一声,这才转身飞去。看到白羽的美味全都飞走了,阿果叹了口气,回头望着远处的村庄,想着阿爸饿着肚子喝闷酒的样子,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对不起了,阿爸,”她在心中小声地说,“我不是故意让你挨饿的。”她站起身,掸掸身上的草屑,望着满天的云彩,心中筹划回家后对付老爸的说辞,不意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坏了!”她拍了一下脑门,撒开腿急急忙忙朝村口跑去。
她只顾往回跑,却没有发现在离她不远的草丛中站着一个胖大的僧人和一个瘦小的道士。那道人背着一个油光发亮的酒葫芦,一身宽大破旧的道袍,好似偷来的一般。旁边的僧人却穿着一件洁净得体的僧衣,手里拄着一根碧绿发亮的竹杖。那瘦道士倒背着手脸上堆满了愁容,不断在胖和尚面前来回踱着步子,好像一刻也无法停留下来。他时不时地提起鼻子在空中嗅嗅,一边用探寻的目光注视着胖僧人。那僧人却始终像泥塑木雕的一般,微合二目,面无表情。过了很久,瘦道士终于忍不住说道:“大师,最近我觉得这气味越来越浓了。“胖僧人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睁开眼睛,望着阿果那远去的小小背影默默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