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草原上的小木屋

“救命啊！”--阿果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美丽的若尔盖大草原一到春季就繁花似锦，到处散发着新鲜的牧草的气息。放眼望去，整个草原就像一幅巨大的绿色毛毯，红的、黄的、粉的、紫的，各色的花朵点缀其上，说不出的好看。山间的五彩池就像一面镶满五色宝石的镜子，晶莹耀眼，传说神女峰上的仙女每天就是对着它梳妆打扮。曲折的白龙河像一条穿梭的玉带蜿蜒其中，给草原上的牲畜和牧民带来丰富的水源。这里的地势较高，春天远要比其它地方来得晚。当其它草原春意盎然的时候，这里还是白雪皑皑一片萧杀的景象。所以这里常被人们称为雪之原，或者雪的故乡。可是一到五月中旬，哪里也没有这里好看。这时白龙河上的冰雪融化了，河面上的冰块在阳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像一块块五彩水晶。它们随着刚刚解冻的河水顺流而下，相互撞击发出丁丁的清脆的声音，煞是好听。俯身观瞧，河流湖泊清澈见底，水中的鱼儿清晰可见；抬头望去，远处的群山积雪未退，雪山下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在这里，天特别的蓝，云也特别的白，蓝天和白云映照在湖泊里，有时真让你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放眼望去，草原上牛羊在慢悠悠地吃草，鸟儿和野兔在快乐的觅食，蜜蜂和蝴蝶在辛勤地采集花粉，鱼儿也在溪流里玩耍嬉戏。看着这一切，呼吸着草原上沁人心脾的空气，连人都觉得清爽起来。

在这鲜花盛开五颜六色的大草原上，星星点点的散落着几十座棕色的小木屋，那是草原上牧民和猎人的住所。这里四面环山，茂密的原始森林将它与世隔绝，只有一条进山的小路经过村口的一棵巨柏与外部相连。那柏树有十几米高，树干七八个人都环抱不过来。每到夏季，巨大的树荫下就挤满了乘凉的人群，男人们在一起喝酒下棋，女人们眉飞色舞地传递着小道消息，热闹无比。这棵巨柏也不知存活了几百年了，反正村里所有古老的传说中都有它，所以这个村子被称为大柏树村。离巨柏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小酒馆，酒馆的主人才让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和村里的男人们不同，孩子们喜欢他，不是因为那里的酒好喝，而是才让老爹的故事好听。每当酒馆生意不忙的时候，才让老人就会悠闲地点上一袋烟，坐在大柏树下给孩子们讲他那好像永远讲不完的神奇故事。才让老人讲到精彩之处时，每一个孩子都睁大了眼，把嘴张得圆圆的，都能钻进只小耗子。这时村里的妇女想叫孩子回家吃饭往往是徒劳的，这些心生醋意的娘们只好一边灰溜溜地往家走，一边互相发泄不满：“才让老爹又在骗人了。”

孩子们可不觉得才让老爹在骗人，他们个个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听得有滋有味。故事的情节是那么的神奇，故事里的人物，更让他们难忘。

“那后来呢？”每当一个故事讲完，孩子们总会接着问。

“后来就没有了。”才让老爹摊开粗糙的大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不能没有！”孩子们鼓噪起来，“不行，接着讲！”

“真没有了。”才让老爹搔了搔头皮，表情很痛苦。

“求你了，老爹。”孩子们就一起喊起来，惊得树上的鸟儿四散奔逃。

大柏树村四面群山环绕，山下是一望无际的茫茫林海，发源于雪山之巅的白龙河由西向东蜿蜒而下从村庄的南面流过。村子东北有一条小路从才让老人的小酒馆门口经过，逶迤通向山中，村民们一般从这里结伴进山砍柴或打猎。西南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原，是放牧牛羊的天然牧场，这里有一间白色的小木屋，猎人白羽和他的女儿阿果就住在这里。

白羽是草原上远近闻名的猎人，他只要拉开弓就一定有猎物倒下，他布下的陷阱就连森林里最狡猾的狐狸的躲不过。但这还不是他最大的本领，他最拿手的本领是驯兽和模仿动物的叫声--就算草原上最烈性的野马到了他的手里也会变得服服帖帖，森林里最会唱歌的百灵鸟的叫声他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村里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对他十分佩服，在他们眼里他无所不能。不过，他也有无能的时候。这不，此刻他正站在小木屋的门口叉着腰生闷气，不仅因为他刚刚捕的几只山雀转眼就不见了，而且他明明知道小偷是谁，却拿她没办法。

这小偷此时正躲在不远的草丛里，捂着嘴哧哧地笑，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就是白羽的女儿阿果。

阿果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说她与众不同，不是因为她长得和本地的女孩子不大一样，也不是因为她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而是另有原因。

若尔盖大草原上的居民都是身材彪悍，女孩子也不例外。相比较起来，身材纤瘦的阿果就显得有点那么不太一样。熟悉他们家的人都说，比起她外形粗犷硬朗的爸爸她长得更像她死去的妈妈。阿果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离开了她。阿果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残留的记忆中只有一双温柔关爱的眼睛。每当她想起这双眼睛，就不由得心头一热，眼眶就湿润了。阿果好想妈妈啊！可是每当向阿爸问起妈妈时，白羽不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转身走开，就是暴跳如雷，大吼道：“不知道，不知道。”

有时村子里的人过来串门，阿果也会问：“叔叔，你见过我的妈妈吗？她什么样子啊？”这时客人通常都会很尴尬的笑笑，白羽的脸色却比任何时候都难看。慢慢的阿果知道了，妈妈在阿爸的那里是一个不可谈及的禁区，聪明体贴的阿果就不再问了。可这并不能阻挡她对妈妈的思念，这种思念随着年龄的增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有时当她在草原上牧羊的时候，阿果就会心生奇想：“妈妈会不会是天上的仙女呢？听说天上的仙女也会牧羊，那雪白的云朵多像草原上的羊群，说不定她此刻正从天上看着我呢！”想到这里，她就会兴高采烈的追逐着天空中飘过的白云，大声的呼唤“妈妈！妈妈！”

然而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她躺在床上，从小木屋的窗户中仰望着星空时，又会感到心绪的低落。尤其阿爸去山里打猎的时候，让她感到更加的孤单寂寞。每当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那张空荡荡的床上，她都会对着它凝视很久才翻身睡去。当她闭上眼睛的一霎那间，她都会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妈妈，晚安。”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强烈的思念使阿果经常梦见自己妈妈，严格意义上说只是她的身影。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儿，但是这并不会给她心中带来丝毫疑问。问题是当她激动的向妈妈跑过去时，妈妈却转身走开了。她拼命的喊拼命的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常常是心里一急，梦醒了，却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然而缺乏亲情的阿果却不缺少友情，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羽就发现他这个女儿和别的孩子有些不同。

草原上的家庭大多数是男人结伴到森林里打猎，女人和孩子在家放牧和做家务。由于没有妈妈，白羽每次进山打猎的时候，阿果就一个人留在家里。白羽每次在山里的时间完全视狩猎的情况而定，经常是多则七八天，少则三五日。运气好的时候，也许两天就带着一大堆猎物回来；运气不好的时候，在山里转了半个月依然空手而归。运气好，心情就好。每当白羽哼着小曲儿满载而归的时候，阿果就会被派去邀请阿爸村里的朋友来家里聚会。聚会内容是固定的--烧烤、吹牛和喝酒。聚会经常会持续到深夜和凌晨，当客人和白羽都喝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的时候，阿果就会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去收拾满地的狼藉。可是当运气不好没有打到猎物的时候，就只剩下白羽一个人在家喝闷酒这一项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