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杀心

十几个侍卫众口一词，你一句我一句，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他们的侍卫长无事生非，辱骂天后和公主，死不足惜，驸马杀他理所应当。

一个人这么说，或许是被武崇训买通了。

但是几个人都这么说，那就不是武崇训有问题了。

常人都会这么想，哪怕有人怀疑事情有蹊跷，也没办法质问。

但其实，这些侍卫是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在扯谎。

不作伪证，他们会因为刺客闯进了皇宫被处死。

武崇训手里有他们的证词，前后说辞不一样，他们就是欺君之罪。

帮武崇训说话，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好在，皇帝早就相信了这些侍卫的说辞，根本就没有打算杀武崇训。

“臣被小人蒙骗，差点诬陷忠良，臣有罪，请陛下治臣不查之罪！”

周牧平痛心疾首地说道，“悔悟”的比谁都快。

其他人，同样如此。

“驸马，臣错怪了你，臣对不你……”

弹劾武崇训、要杀了武崇训的所有人，此刻都改了口，对武崇训磕头赔罪，一个比一个真诚。

形势比人强，在场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都能揣摩几分圣意。

在明知道皇帝不会处罚武崇训、还对他们有了杀意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改口，只能和皇帝一个心思。

有的人甚至提出了让皇帝立刻斩杀他的话，来证明他是被人冤枉的。

殿下，认错声此起彼伏。

高殿之上，李显看戏一样，看着群臣擦鼻涕抹眼泪，好生厌恶。

但，又很享受把每个大臣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

天子之下皆蝼蚁，皇帝就是要能掌控所有人生死以及所有人的喜怒哀乐。

“驸马的事查清楚了，驸马功过相抵，不触发也不赏赐。”

李显眯眼看着下面的臣子，冷哼道：“至于你们贿赂驸马的事……”

“臣是冤枉的，臣愿意接受任何调查！”

“臣只是派人去向驸马询问了武学之事，并没有给驸马送礼，陛下钥匙不信，臣愿以死明志！”

众大臣承认找过武崇训，却不承认贿赂武崇训。

“既然如此，那朕就找人彻查这件事。如若你们没有给武崇训送过礼，那便罢了，否则，朕绝不姑息！”

李显掌控一切的眼神，落在了武崇训身上，意味莫名道：“武崇训，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你给朕记住，绝对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能包庇任何坏人！”

“臣领旨遵命！”

武崇训听懂了皇帝的意思。

所谓的坏人就是世家宗族，皇帝要他利用这次机会做出一些成绩。

不然，他就是包庇“罪犯”，那么皇帝就不会再宽恕他。

“臣，谢陛下隆恩，陛下声明！”

众位大臣感激涕零。

皇帝没有当众打开那份名单，就是在给世家宗族面子，也给他们留了余地。

李显不喜群臣的虚伪莫扬，但又享受他们的朝拜，见一向对自己指手画脚的大臣跪在地上求饶，心里不要太爽！

他又似笑非笑地吩咐武崇训：“武崇训，查案归查案，不能耽误了开办武学的事。再有，开办武学要广纳天下人才，绝对不能徇私，对每个学子的选拔必须公平公正，你可懂朕的意思？”

武崇训言道：“臣明白，臣绝对不会徇私舞弊，请陛下放心！”

“你明白就好，若是你敢徇私，有人要因此对付你，你可别到朕面前告状！”

李显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却比他发怒的时候还让人恐惧。

他叮嘱武崇训的话，其实也是说给各个大臣和世家宗族说的。

皇帝不让武崇训徇私，就是不给宗族世家开后门。

但怎么是不徇私呢？

一个人真的能洁身自好秉公执法？不见得！

那么，世家宗族就会找或者制造机会针对武崇训。

李显看似是在关心武崇训，其实是把武崇训放在了世家宗族的对立面。

给了武崇训权利，也给了世家宗族对武崇训出手的借口。

这就是李显的帝王权术！

武崇训只感觉脊背生寒，对面前的这个皇帝多了几分敬畏和警惕。

历史书上写的事情，果然也不是那么准确。

或者，是因为他的到来，改变了一些人和事。

但，可以肯定的是，李显有极深的城府和政治手腕。

绝对不能小觑这个帝王！

“朕累了，武崇训，你送朕回宫，朕还有几句话私话要对你说。”

李显起身，走向了后殿。

“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恭送皇帝，声音响彻大殿内外。

……

武崇训跟李显来到了后殿，恭敬地站立一旁。

“武崇训，你可知罪！”

李显斜靠在软塌之上，气息忽然暴涨。

咔咔！

御林军是为手里的长剑架在了武崇训脖颈上，稍微用力，就能斩掉武崇训的脑袋。

武崇训下意识的要把剑，却忍住了，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更是不带一丝杀意。

“臣不该在冲动之下斩杀那个侍卫长，臣知罪！”

武崇训匍匐在地，诚信认罪，只等皇帝处罚。

“哼，你当真以为朕那么好蒙蔽？杀了道长的人就是你的婢女翠竹，你是不想事情败露，才杀了那个侍卫长灭口！”

“那些侍卫受到了你的威胁，不得不替你作伪证！”

“你犯的不是僭越之罪，你犯的是欺君之罪，灭你九族十次都够了！”

“你还敢在朕面前巧舌如簧，真以为皇后和安乐能保得住你？”

李显像是发怒的真龙，无上的威压和浓烈的杀意交织在眼睛里，变成了杀人利剑。

换做别人，早就吓得双腿发软，大气不敢喘。

武崇训的内心也颤动了一下，后背冒出了冷汗，却没有将慌失措。

脑子转了几圈后，惊慌中带着几分坚定，铿锵有力的声音又有几分恐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陛下要杀臣，只需要一句话，臣万死不辞！”

他的潜台词是：有证据就拿出来，没证据就直接下令，何必那么麻烦？

李显身体微微前倾，如神在看着地上的蝼蚁，冰冷道：“你觉得朕冤枉了你，觉得委屈？但殊不知，你的一举一动朕都了如指掌！”

“如果你不是朕的女婿，朕会将你四十万段！”

“看在安乐公主的面子上，你自己选个死法吧！”

李显的命令一下，立即有侍卫端着托盘站立两旁。

上吊用的三尺白绫，见血封喉的毒药，削铁如泥的匕首……

每个托盘上，都放着一种自杀用品。

皇帝，这是真的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