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唤灵祭坛（上）

    这梦……太清晰了。甚至梦里卡尔森踏出的每一步，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清楚的记得梦里的寒风，风里夹带着的雪，雪飘进领子里的寒冷。他还能想起梦里手握匕首时因紧张过度反而进入另一种极度冷静状态的感觉，以及匕首刺进那个黄皮时，粗糙的魔族皮肤反馈而来的阻力，甚至匕首刺断那黄皮颈椎时手上刹那传来的反震力，还有最终卡尔森被一斧头枭首时，脖子上瞬间传来的剧痛和卡尔森临死前对家乡思念，那思念里他看到了棕榈树下夕阳余晖里那卡尔森心仪的女猫人。他还记得那个叫多芬的高个子，脸上有枯黄色的胡茬，那个叫莱菲的尖耳朵森林精灵，记得他一蹦能蹿四米多高，跟轻功似的。

    想着想着，越想越不对劲。刘洵倒是认识几个外国人，没有叫多芬·卡尔的，也没有叫莱菲·柏叶的。他以前也只玩过魔瘦世界，但魔瘦世界里没有特定的魔族，更没有花花绿绿皮肤的种族。

    这梦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心理学刘洵是知道一点的，日常生活中停留在脑中的印象会在梦中被重新构筑，构筑出不一样的东西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日常生活中没出现过的元素，是没法呈现的，这梦里所有的元素大致都可能被呈现出来，比如针叶林，松树，风，雪。但有些东西是额外的！这额外的部分，就是卡尔森的记忆！是猫族人！是森林精灵！是那几个从没听过的名字！

    刘洵木愣愣想了半天，伸手拿起手机想打给老张，盯着屏幕又犹豫了大概十来分钟，想想都快凌晨五点了，还是把手机放下了。正好这会儿那半片儿安眠药起了作用。

“管他娘的，老子还真不信能做第三个噩梦！”刘洵不信邪的给自己加油打气，说完这句趁着安眠药的药效上了头，这倒霉孙子又睡下了。

说他倒霉是有原因的，睡下没一会儿，还真就又做了一梦……

    恍恍惚惚，刘洵看到了明媚的晨光，太阳还没升起，他在这晨光中沿着一路长长的阶梯往上攀登。每一级台阶都是一整块接近二十米长的石头雕刻而来，上面刻着不同的画面，这些画面中没有一个重复的，仿佛讲述着无数的故事。

    这阶梯靠着一座很高的山，一眼望不到顶，两侧竟然没有任何依靠，这阶梯仿佛一面从山体上直接伸出的墙，从很远的地方直接修到了山顶。坡度很陡，接近四十五度角。往两侧看去，远处的草原和孤立的土山小得像玩具，或者是地产公司售房部里摆放的沙盘，它们在朦胧的晨雾里看上去丧失了一些真实感，隐隐中，仿佛一幅色彩浓重但笔法朦胧的油画。

    与祖尔坦•奥隆随行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人，女的脑袋上长着一对像鹿一样的水晶状的分叉角，额头往上斜着伸出有半尺长，晨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她穿着隆重的服饰，一袭白袍上有异常繁复的花纹，配合着好像水晶做的胸针，整个人圣洁不可方物。刘洵清楚的知道她是来自东方大陆的岚，神圣祖龙的后裔之一。另一个男子，头上长着一对像山羊一样的弯刀角，但颜色却不是全透明的，而是浓重的半透明紫色，在晨光下折射出诡谲的光芒。这男子同样身穿隆重的袍子，深紫色的长袍上点缀着金丝，看上去诡异中透着一种庄严，他是坦森大陆最后的两个祖龙血脉之一，卡扎罗•奥隆。

    他们三人一路拾级而上，隐约中能看到台阶的尽头了。

    “还要继续吗奥隆大法师？”岚说：“毕竟您是坦森大陆龙族中，最后一个能对抗魔祖的人了。”

    奥隆回头淡然一笑，刘洵看到了那女人近乎完美的脸，奥隆轻轻的说：“谢谢你。但是，还有别的办法吗？我记得在你们东方有一句格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岚的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看了看旁边的紫色男子。卡扎罗面无表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会替代奥隆去献祭的，就算他是我父亲，但我有我的责任。”说罢转头看向前方的奥隆，也就是刘洵。

    奥隆饶有兴致的看着卡扎罗说：“坦森大陆的龙族，你以后管好就是，这方面我一直不称职，倒是你，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果有得选，奥隆也不会献祭自己。还有五年，就是魔祖再次被唤醒的时间，而他的伤势，真的还能撑过五年吗？他不知道，或许他可以。或许，撑到那个时间，再以生命为代价，以祖龙之血为引，召唤出龙族最强禁咒。但那真的能杀死魔祖吗？他不敢赌。但是如果用他儿子来献祭大召唤术，那祖龙的血脉又怎么办？他的身体，已经没有更多的精血去繁衍一个新的后代了，而祖龙血脉绝不可断！这是整个坦森大陆龙族存在的希望。所以他是坦然的，活了七千年，多五年，少五年，有什么区别？

    奥隆的心里没有悲伤，也没有不舍和怨怼。他的脚步不疾不徐，踩着一步步坚毅向上走去。那是一种很平静的情绪，萦绕在奥隆心里，同时也感染着刘洵。但是刘洵却感受到一些别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但是却真实存在着。

    离山顶祭坛已经不远了，太阳从山顶探出头来，柔和的光撒向奥隆的脸，照亮他深黑色的龙角，反射的光芒里映出他辉煌的一生，抬头看着这初升的朝阳，奥隆向着阳光笑了笑，像对着一个老朋友做最后的告别。看向剩下不多的台阶，奥隆开始回忆他一生漫长的时光。

    生于坦森历三零零一年，天赋重力系魔法。四百三十岁觉醒祖龙血脉，挑战中斩杀自己的哥哥，获得坦森守护者身份。七百二十三岁游历东方黄夏大陆，意气风发，同为祖龙后裔的东方巨龙同辈中无人能望其项背。一千四百七十岁觉醒二段祖龙血脉，于坦森北方时空裂缝处斩杀同阶魔界巨龙。三千岁镇守北部时空大裂缝，魔族望而却步。五千二百零六岁觉醒三段祖龙血脉，只身杀入魔界，碎魔界之心，以龙灵受伤为代价手刃魔祖寄生灵体，换得坦森大陆近一千八百年平安。六千五百岁以龙族碎灵魔法加固坦森大陆三成时空大裂缝。七千岁整，赴唤灵祭坛。在坦森大陆人们叫他守护者，在别的地方，他还有一个名字，坦森战龙。

    剩下最后一百阶。太阳变得略微有些刺眼了，风吹来了些许白云飘在祭坛下方。奥隆没有慢下脚步，一步一步往上走着。岚和卡扎罗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卡扎罗望向奥隆，他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父亲是父亲，他是他，在坦森龙族的脑海里，没有那么多情感。坦森巨龙，流血，不流泪！他能做的，就是铭记父亲的辉煌，同时，保证大召唤术能顺利进行。

    奥隆终于站在了祭坛上，祭坛同样是用整块石头雕刻而成，方圆三百米左右，密密麻麻的花纹刻满了整个祭坛的表面，雕刻而出的沟壑有粗有细但却没有断过一丝，整个祭坛仿佛精密制作而出的巨大浮雕艺术品。他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心，那里有一个一米见方的圆形凹槽。岚和卡扎罗没有踏上祭坛，他们停在了台阶的最后一级。

    卡扎罗的心隐隐的跳得更急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甩了甩脑袋，或许，是他想多了。

    “开始吧。”奥隆转过身向岚和卡扎罗点了点头。

    岚闭了闭眼睛，伸出右手，手心里飘出一滴像水晶一样的龙血，卡扎罗左手一伸，一滴深紫色的龙血顺手飘出。两滴龙血缓缓落向祭坛的地面。

    两滴龙血触碰祭坛，像瞬间变成两条异色的小溪，从祭坛雕刻的沟壑里开始延伸流淌，左边是清澈的，泛着白光，右边是深深的暗紫色。两滴龙血形成的血流泾渭分明，一圈一圈慢慢铺满整个祭坛，最终流向祭坛中心的凹槽处。当血流汇合的一刹那，祭坛仿佛活了，晨光照耀下带着呼吸的节奏，整个祭坛上响起低吟的声音，好像有无数声音，仔细去分辨却又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奥隆双手慢慢抬起，在祭坛低吟声开始时，他也开始念动咒语。冗长的大召唤咒随着祭坛一明一暗之中声音越来越大……

    大召唤术全名应该是祖龙献祭大召唤术，和一般的召唤术最根本的区别是，这个强大的终极召唤是不需要时空信标的，且一旦施展成功，被召唤目标的命运会被大召唤术强行修改，即使被召唤者是条虫，最终也必然成为召唤者达到目标的一环。这魔法根本不需要担心召唤出的生物对召唤者造成反噬，因为施展大召唤术的代价，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