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在梦里砍魔族

    夜很黑，仅剩的光是由雪反射而来的，刘洵却能看得异常清晰。冬季的勒拿山脉不像夏季那样潮湿，雪不大，却很密，松林在夜幕下的投影像无数的怪兽群，它们立在风中低沉的吼叫着，身形随着冬季的寒风轻轻摇摆。

    “受不了了吧，矮子？”前面的多芬队长说。

    “还行，这该死的北方，要是在棕榈村，一辈子都见不着雪。还有，我在猫族人里算高的!”卡尔森收了收领子挡住寒风，抬头不屑的看了看多芬一米九往上的身材。

    刘洵清楚的知道，他们一行有三人，一个名叫莱菲·柏叶的森林精灵，长腿瓜子脸尖耳朵特帅那种，他是拿到了猎魔者头衔的弓箭手。这头衔可不好拿，至少需要用工会发放的同一支认证箭射中一百二十只赤影狐猴的眼睛，那玩意儿平均体型不足三尺，异常灵活，迅捷如风。他是小队里最不爱说话的那一个，当然仅限于小队中，毕竟精灵总有自己的理由，比如同行的人太丑。还有一个叫多芬·卡尔的人类圣骑士队长，他并没有圣堂的头衔，且还在戴罪立功。这罪名很荒唐，仅仅是因为神父们举办酒会时，他没有拿到邀请函又很想去，就自己悄悄混了进去，却在喝醉后唱了一首戴蒙王国的色情小调。剩下的这个猫族斥候叫麦克·卡尔森，刘洵的视角就是这个小矮子的。戴蒙王国猫族虽然不算大族却也算拍得上号的族群，但卡尔森却是他的家族仅剩不多的男丁，在戴蒙王国南方行省的棕榈村，这个姓氏曾经也辉煌过，出过两个镇上的财务官员。

    他们这次的任务不算复杂，只需要端掉北部战线隐藏的两个魔族小队即可，这种事儿莱菲以前干过。

    老爷们总不会出现在前线，前线是猫人这种侦察兵待的地方。夜还是一样的黑，科赛尔峰吹来的寒风夹杂着雪粒，有那么几颗钻进了领子，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前进是缓慢的，绕着战线东南侧林间的灌木丛，两个沙漏的时间过去了，他们只前进了不到两千码。猫族的卡尔森也就是刘洵梦里的视角，总悄无声息的走在最前面，他匍匐的身形从雪上飘过，像一阵微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每前行大约一百码，他都会停下来观察一阵，确定没被魔族发现之后，他才轻轻的模仿赤影狐猴的叫声，提醒莱菲和多芬继续前进。

    前进五千码，一直到后半夜他们总算接近了第一个目标。云遮住了星光，风很疾，雪也更大了，呜呜的风声中偶尔听得到不远处的油松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咔擦声中随风还能听见魔族前线士兵的呼噜声。

    “在帐篷里，没点火。”莱菲摸了摸背后的短弓低声说。

    卡尔森悄无声息的猫了过去，他能在完全不出声音的情况下掀开帐篷。不到四分之一沙漏的时间又猫了回来，说：“空地不大，有三个帐篷，最左边那个帐篷里有一个绿皮，中间那帐篷有两个，一个黄皮单独在右边的帐篷里，没有红皮。我先上吗，多芬？”

    多芬抠了下鼻子，反手把鼻屎蹭在皮甲的下摆上：“没红皮就好。咱俩一起上，莱菲上树，你摸过去阴掉黄皮，绿皮我正面刚两个，莱菲你看准机会狙一个。”说罢学着卡尔森的动作往前猫了过去。卡尔森噌的一下蹿到了多芬的前面，直奔他的目标，那个黄皮魔族的帐篷，快速潜行而去。

    莱菲轻轻一跃，上了旁边的油松，不到两屈指的时间就蹿到了树腰上，拧腰往上一纵，来到了树冠层，抽弓搭箭，连呼吸声都低了下来，整个人完全的融进了树冠层的风雪中。

    两千多里长的北部战线上，像黄皮科多带队的这种前线小队多不胜数。

    对于拥有屎黄色皮肤的他来说，前线是必须要来的，战功和荣耀流淌在他的血液里，隐藏在他屎黄色的皮肤下。这皮肤代表着他的力量，还有绿色皮肤的魔族所不具备的智慧，对，智慧。他是一个知道布置陷阱的魔族！比如在今晚，为了不守夜，他就布置了一个“复杂而隐蔽”的陷阱……

    卡尔森猫到右边的帐篷前，回头对还远着的多芬打了个手势，然后轻轻的挑开了黄皮帐篷粗麻做的遮风布。他像代表着死亡的幽灵，轻脚轻手猫着腰走向那个黄皮的魔族，就在他抽出匕首看向黄皮魔族准备一击封喉的刹那，只听帐篷外哐当一声，黄皮魔族脑袋一歪刹那睁开了眼睛和卡尔森看了个对眼儿！

    多芬一米九四，猫着腰也有一米五，没有夜盲症，但要他拥有猫族的夜视能力就是强人所难了。那哐当的声音就是因为他这该死的身高和不足的视力造成的，谁能想到低智商的魔族前线兵竟然也会布置陷阱了？虽然这陷阱说开了要多简单有多简单，无非就是在两个帐篷间搭了根绳子，把做饭的黑铁锅随意的搭在帐篷顶上然后用绳子拴住而已，以猫族人卡尔森的身高，跳起来很轻松可以够得到。多芬则不然，他猫着腰，从黄皮帐篷旁边走过时，脑袋刚好挂响那个不能叫陷阱的陷阱。

    黑铁锅哐当砸到了帐篷间为做饭垒出的石堆上，多芬一个激灵，握着双刃剑的手都抖了一下，不到两屈指，左边的帐篷里冲出两个绿皮，瘦不拉几的，哇啦啦叫着就往他冲了过来，手里的斧头斑斑驳驳晃着铁锈，明显是见过不少血的。绿皮们跨了没三步，只听嗖的一声，一个绿皮魔族仰面翻倒在地，左眼插了根翎羽箭，箭头没入两寸多深，这绿皮前一刻还哇啦啦叫着，瞬间没了声儿死得透透的。剩下的那个绿皮挥着斧头和多芬乒乒乓乓砍在一起。

    黄皮魔族的帐篷里只听叮的一声，卡尔森传出一声凄厉而短促的喊叫，然后没有了声音。

    这一场前线小队的战斗很快进入了尾声。多芬丢了一整只手膀子，和他对战的绿皮魔族丢了一颗脑袋。而猫人的脑袋离他自己的身体大概九码远，是从黄皮帐篷里飞出来的，而黄皮的“高智商”魔族脖子里插了把匕首，整个锋刃没入脖子再顺着脖子刺断了气管和颈椎，屎黄色的血顺着血槽流了半个沙漏的时间。而仅剩的那个绿皮是个胖子，外面的打斗没能把他从美梦中叫醒。他始终打着呼噜，没有从帐篷里出来，被只剩一只左手的多芬冲进帐篷手起刀落，噗的一声，绿色的血溅了半个帐篷。之后多芬把几个死去魔族的头皮割了下来，留作战功的证明。

    刘洵没能看到整个战况，他眼里最后的画面是天旋地转，就觉得脖子疼，卡尔森头颅落地的瞬间，他从病床上一个翻身，喘着粗气，满脑子冷汗闷在头上缠着的纱布里，别提多难受。

    一看时间才凌晨四点，左右想着不对劲，他按了按床头的呼叫铃。

    没一会儿，护士走了进来看了看输液的袋子说：“27号床，名字。”

    “刘洵。”

    “袋子没药了你早点按铃，你看你这血都回流了。”护士一边调整着输液的管子一边对刘洵说。

    “护士，我不是这个问题。我是……我老做噩梦。”刘洵别着头看着护士说。

    “那要不我找医生给你开点儿安眠的？”护士随口说道。

    刘洵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开……开就开吧。”说完继续皱着眉头回忆着那个奇怪的梦。

    护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拿了新的输液袋和一个装药片儿的小纸袋，纸袋里面装了半片儿阿普唑仑。

    护士给刘洵换上了新的输液袋，倒了半杯温水就出去了。刘洵就着温水吃了安眠药，躺下却还是怎么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