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湖上的刀

   “不对，这水不对。”

被卷进幽暗水底的叶冲好像是昏迷了几秒钟，但是平素锻炼出的雄健体魄和多年行船培养出的精熟水性让他即刻清醒了过来。他敏捷的划动着四肢，像一条出生在水里的鱼似的朝着水面游去。但是，这周遭的水却马上让他敏感的察觉出了异常——水底没有了把人拽进深渊的涡流，也没有那仿佛要挤破胸腔的水压，他仔细琢磨着这种奇怪的感觉，浮力、触感、味道……他甚至张开嘴，吞咽了一口，这不是海水，这TM是淡水！

就在五分钟前，叶冲所在的万吨邮轮在大西洋百慕大三角的洋面上遇上了海啸，深夜里正在熟睡的叶冲被惊醒后，为了营救船上的大副赵良成，自己却被巨浪卷进了海底。按理说现在的他不管是死是活都应该在大西洋的海水里，现在这里却感觉应该是在一个内地的湖泊。

但是.......这不可能啊！

“完了，芭比Q了，我肯定是已经挂了，那这应该就是地府黄泉里的水了。”叶冲自嘲的想着，“可怜我这21岁的黄花大小伙儿，就这么走上了阴间路。那老赵也就平时找我喝喝酒吹吹牛，连大餐也没有请过我一顿，就为了这点关系，我就把小命交代给他了，太冤了！回头我做鬼也不能放过他。”胡思乱想着，他一头冲上了水面。

这是一方平静的水面，微风荡漾，波澜不惊，没有海啸，没有飓风，也没有大西洋那股特殊的苦腥味。天空中挂着一轮弯月，隐约的照亮了四周的景物。远处是一抹山影，好像有几点微弱的灯光，在黑色的山影映衬下轻轻晃动着。

这副恬淡的场景让刚刚经历了骇人海啸的叶冲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的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座暗夜里由大西洋海水凝成的绝壁，耳里还能听到万吨邮轮厚厚的钢铁船板发出的恐怖吱嘎声，以及赵良成发出的那声惨叫：“海啸！”。

叶冲晃了晃脑袋，努力把脑海里那场海啸的阴影驱散，“综合目前的一切来看，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提前领了盒饭了。”这个结论让他略感沮丧，也有了一种解脱感。

“这阴曹地府也越来越不讲究职业道德了，不是应该有个孟婆在奈何桥边送碗热汤给我喝吗？怎么直接把人扔水里，让我喝凉水啊。”叶冲放松身体，仰面朝天躺在水面上，胡乱的想着。

就这样等了半晌，却也并没有见什么黑白无常或者妖冶狐女前来勾魂锁魄，看来只得自己去找阎王爷报道去了。叶冲无奈的在水中翻转身体，辨别方向，向着那几盏灯火慢慢游去。

游了不久，在一片芦苇荡中看到了几艘船的身影，在微弱的月光下大概能辨认出那应该是几艘木船。小的几艘是三四个舢板，每艘舢板上都有一两个身影，将一艘稍大一些的船围在当中。中间那艘大的是艘乌蓬船，有点像江南水镇里拉游客们水上畅游的那种。船首挂着几个灯笼，叶冲从远处看到的那几盏灯火便是这些灯笼发出的光亮。船首的灯笼下站着几个人，正在对着乌蓬里的什么人讲着话，因为离得远，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叶冲看了片刻，犹豫了一下，悄无声息的扎了个猛子，从水下向着那艘大船游去。约莫游到跟前，叶冲缓缓从水下探出头来。

猛然间，他看见了一把刀。一把雪亮的钢刀。

外形有点像武侠电影里侠客或者公园里锻炼的老大爷手里的刀。不一样的是——这刀身上寒光凛凛，霍牙遍布，一看就是把真正能砍架杀人的刀。

拿刀的这位却不是个老大爷，看着也不像个侠客。只见这厮三十上下的年纪，五短身材，身上穿着电影里古代店小二穿着的一身衣服。他赤脚蹬着双烂草鞋，大脚趾露出鞋外，随着讲话还不时的上下搓一搓。腰下肥大的裤子，两条裤腿一长一短的摞上去，露出两根长满汗毛的小短腿。上身的衣服看不出材质，布满了油渍，胸前衣襟敞着，肥硕的前胸长着个大痦子，痦子上飘着几根长毛。头上歪带着顶小布帽，压着乱蓬蓬不知几个月没洗的头发。脸上歪七扭八罗列着眼睛鼻子，鼻子下面几根鼠须，鼠须下的嘴里正唾沫横飞的吐着豪言状语：“兀那小娘子，你说这话我也不来怪你，那是你还不知道大爷的名号。大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远近闻名的“钻山鼠”黄术郎便是。”四周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黄术郎甚是不满的斜瞟了身后站着的三个打扮相似的小喽啰们一眼，嫌弃他们没有捧哏的天赋。他自己将左袖一抚，摆了个潇洒的姿势，傲立在船头。

乌蓬里悠然的传出一个清越的女声：“原来是黄大爷，小女子这里有礼了。”

黄术郎立刻眉花眼笑的笑道：“哈哈哈，有礼有礼，哈哈哈，不怪不怪，咳咳咳。”

那女子又道：“小女子原也听说过“钻山鼠”黄爷的大名，想来也应该是江湖上一位扶危济困的好汉子，小妹此次出游匆忙，只带了些散碎银两，便献于诸位，和好汉侠士们交个朋友，请大家喝一碗酒。”

这几句话说的船头几人无不舒坦，那黄术郎听得这绝色小娘子原来听说过自己的江湖浑号，更觉得无比欢畅，便舔着脸笑道：“这位小娘子倒识时务，也不是我黄某人要为难你，却是有场大富贵要便宜你。”

乌蓬里另一个女子抢声道：“小姐，你莫听他们胡说，什么好汉侠士，都是些强盗鼠辈。”

黄术郎怒道：“你这小丫鬟懂得什么，老实告诉你，你们昨天路过山口时我们便盯上了，不是贪图你们的银两，谅你们这粗衣厚布的三人，老的老、小的小，也榨不出多少油水，就是你这小娘子的姿色着实不错，让人一见就挂念上了，啧啧啧。”

那小丫鬟怒道：“大胆，你敢胡言乱语侮辱我们家小姐，你可知道我家小姐可是相……”

那小姐出声打断：“小蝉，别乱说话。这位黄爷，小女子姓项，兄长也是此处官场中人。钱财乃身外之物，诸位风尘劳顿，都拿去倒也无妨，小妹也只当是交个朋友，自不会报官缉拿。但这杀人越货、欺男霸女可是重罪，官府一旦知道，必会派兵围剿，各位将来可都不得安逸，请各位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