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号盒子〈二〉古老的村落

　　父亲反常的行为，让我有些意外。

　　换做平时，他根本不会和我说这些。

　　“我知道你不想来。但这次家族活动十分重要，我们必须参加。”他说道。

　　我点了点头。

　　在我的印象之中，自己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反感的态度，这显然是影子留给父亲的印象。

　　按理说，这种活动，影子应该不会拒绝，他对于这些传统的文化一直很有兴趣。

　　“我会好好表现的。”我说道。

　　父亲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段漫长的路途，但对我而言却又太过短暂。

　　我希望父亲能与我多一点交流，毕竟这样的机会太过难得。

　　但父亲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努力维持着沉默的状态。

　　最终，大巴在一座山脚下停了下来。

　　“到了。”父亲拿起行李便走下了车。

　　我环顾了一圈。

　　除了一条泥泞的林中小道以外，没有任何其他道路。

　　这让我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老六。”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以及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

　　“尤拉克。”父亲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但更奇怪的是，他对父亲的称呼。

　　我不曾记得，父亲有过任何的兄弟姐妹。

　　并非他未曾告诉过我，事实上，他也根本不会告诉我，关于他家族的事。

　　这些年来，我在背地里，从未停止过寻找父亲以外的亲人。也曾自己调查过，父亲家族的情况。

　　但结果表明，他和我一样，是一个被领养的孤儿，并且早早便离开了养父母家。

　　然而这个男人却喊他老六。

　　“这是你儿子？”

　　两人慢慢走近，我这才有机会仔细端详番。

　　中年男人看上去比父亲年轻一些，他梳着一头浮夸的发型，脚上的皮鞋闪闪发亮。

　　而他身边女孩的穿着，则有些破旧。

　　“嗯。”

　　父亲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表示。

　　“长得很俊俏嘛。”

　　“谢谢叔。”我赶紧说道。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我的回答将他逗乐了。

　　“女儿？”

　　父亲之前似乎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对此有些意外。

　　“是啊，没办法。现在这年代可不像过去，随便丢弃可是要被找麻烦的。你知道的，宗长最怕麻烦找上门来。”

　　听上去，父亲意外的并不是这个女孩的存在，而是她的性别。

　　“哎呀，其实女孩也好，可以自己生孩子，省去了多少麻烦。你不知道，我这次带她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老娘原本就是不同意。”

　　他戛然而止，似乎是注意到了我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

　　“回头再聊，回头再聊。”他嘿嘿笑了两声，便不再多语。

　　他那些奇怪的话，让我一头雾水。

　　这时候。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从山路上走了下来。

　　宽大的长袍，几乎遮蔽了他所有的身体，看上去很是突兀。

　　“沃达。”

　　父亲和中年男人，立马低下了头，语气中充满了尊敬。

　　他们的举动，让我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或许这个年轻人，在家族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

　　但他的年纪摆在这里，父亲他们怎么说也是长辈。

　　“所有族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们了。”

　　“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您知道的，这种时候……”尤拉克试图解释，但直接被打断了。

　　“我们走吧。”黑袍男子轻声说道。

　　那是一段十分隐蔽的山路，没有人引导的话，几乎不可能发现。

　　这也许就是那个黑袍男子出现的原因。

　　“他叫沃达？”

　　见黑袍男子隔着有段距离，我悄悄地向父亲问道。

　　“沃达只是尊称。”父亲回答道。

　　“你们为什么对他如此尊敬？”我好奇地问道。

　　父亲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径直往前走去。

　　我尴尬地摇了摇头，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是你的父亲吗？”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去，看见中年男子年轻的女儿。

　　“嗯。”我点了点头。

　　直到此刻，我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起眼前的女孩。

　　她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但满脸的倦容显得很是憔悴。

　　暗黄色的头发随意地披在两侧，似乎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

　　“他对你好吗？”她忽然问道。

　　“不算太好，但至少能吃饱饭。”看着她瘦小的模样，我有些同情。

　　但内心深处却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糟糕的父亲都让我们碰到了。”她无奈地笑了一下。

　　“或许是家族传统。”我耸了耸肩，打趣道。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她又问道。

　　“从来没有。我甚至连父亲以外的亲戚都没有见过。”

　　“或许真的是家族传统。”她小声说道，声音中隐隐透露着不安的情绪。

　　“你也一样？”

　　“我有母亲，尽管她并没有什么家庭地位。”

　　“你们在聊什么呢？”女孩的父亲忽然走了过来。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我们，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他微笑着说道，“我敢打赌。”

　　女孩并没有回应他，只是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这让我有些尴尬。

　　“跟上。”

　　沃达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中年男子看了我一眼，便跟了上去。

　　我轻轻叹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那个叫尤拉克男人，总是让我内心发毛。

　　……

　　山路越来越错综复杂，外人几乎很难找到这条路。

　　我终于理解了“沃达”这个领路人的必要性。

　　我在心里默默记录着进山的道路，或许以后会用到。

　　认路，算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几乎所有的道路，我走过一遍，都能记得。而影子就没有这个本事。

　　看来，此时让我来占据主导，是个正确的选择。

　　终于，在长达两个小时的山路跋涉之后，我们来到了山的背后。

　　一座古老的村落，出现在了眼前。

　　之所以用古老来形容它，是因为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现代化的东西。

　　没有路灯，没有电线，甚至连一辆交通工具都没有。

　　所有的建筑，都由青砖和瓦片搭建而成。

　　但这并不意味着破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