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路吧！

    进了山道，矮胖子走得越发艰难。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着步子。

    好容易走到姚老道的山洞前，已经是冻得牙齿格格作响。

    “姚道长，姚道长。”胖子不等里面的人应声，边喊边往洞里钻。

    姚老道正炼丹呢，拾光在一旁使劲煽着风，见到突然闯进来这么个矮胖子，都觉得奇怪。

    “你是谁啊？”

    矮胖子搓着手走到丹炉旁，挤开两人，借着火眼的温度烤着身子，一边哆嗦一边说：“姚……姚道长，我是清泉寺的，住持让我给你送点茶叶。”嘴里说着话，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颤抖着打开，“这茶叶被雪打过，只采了冒出雪面的叶片，是我们住持亲手制的，甘甜可口，很是珍贵，他老人家叫我带给您尝尝。”

    “哦，原来是成济法师的弟子啊。这大雪天里给贫道送茶叶，真是有心了。”

    “不是弟子，是师弟。小僧法号‘不闹’。见过道长。”

    “是你？”拾光吃惊道。这小和尚未着僧袍，只穿一身俗衣，所以方才进洞时，并没有认出。

    “正是小僧。”不闹比上次见面时，礼貌了很多，向拾光行一礼，又对姚老道说：“住持师兄说了，道长是识茶懂茶之人，命我取来南华泉水，一定亲手沏给道长品尝。”

    “小师父请便。”

    不闹净手焚香，取壶煮水，待水煮至初沸。先将茶壶、茶盏用滚水烫过，再投茶入器，注水冲泡，一套动作简单沉稳，干净利落，绝没有一丝矫揉造作。一股茶香瞬间填满整个洞穴。

    分汤入盏，双手捧了轻轻放在二人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拾光这几个月来，跟着老道学艺之余，还学了些喝茶的讲究和礼仪。也用双手托起茶盏，就着杯沿将茶汤吸入口中。原本滚烫的茶汤被气流一卷，温度降了些许，不至于烫到唇舌。

    还是用这股气流，卷着这口茶汤在舌面上翻腾，发出“咝、咝”的声音，待茶汤滚遍整个舌面后，方才咽下。

    如此反复，待到第三口时，一饮而尽。

    “好茶！入口绵软柔滑，甘甜清洌，回味悠长，韵味十足。好茶！好茶！”姚老道连连称赞，“这清泉寺制茶的功夫，果然是名不虚传。”

    拾光虽说不出这些优点，但也觉得这茶香气扑鼻，甚是好喝。

    几盏茶喝罢，不闹这才开口说话：“师兄果然没说错，道长果然识茶。只是这款茶还没有名字，还得劳烦道长给取一个。”

    姚老道沉吟片刻，说：“品饮此茶时，满腹温暖畅快，又夹着一丝甘洌清爽，如快雪时晴，不如……就叫‘晴雪’如何？”

    “晴雪……好名字，好名字，一语道破此茶妙处。不过……”不闹和尚故作深沉，老道也不点破，只等着他继续表演。

    和尚见老道不问，略有些尴尬，只好自顾地往下说：“不过道长有所不知，这茶在清泉寺时，远没有如此上乘表现，若不因为经了一夜风雪路遥，到了这临虚山，这茶才成了极品。依我看不如叫它……‘远游’，更为合适。”

    姚老道一听此言，顿时明白了和尚的来意，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亏了那成济和尚如此费心，还让你冒着这大雪来一趟，真是有心了。”说罢，把盏中茶汤一饮而尽，又面向不闹，“小师傅，清泉寺此举，贫道感激不尽。客套的话咱就不说了，我这就叫拾光去备些斋饭。”

    不闹赶紧说：“道长道长，斋饭就不必了。”突然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之前的沉稳庄严一扫而空，跟换了张脸似的，“嘿嘿嘿，烧鸡有吗？”

    老道一愣，一下子心领神会：“有的有的。拾光，快去准备烧鸡。”

    老道与和尚的对话，听得拾光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一边做鸡，一边琢磨，直到鸡烤好了，也没想明白。

    ……

    酒足饭饱，老道已有了些醉意，这家伙每次都一喝就醉。抹着嘴对和尚说：“我……我说，不闹啊，这次回……回去，好好替我谢谢你家成济和……和尚。等开了春，我找他下……下棋去。”

    不闹也喝了不少，卷着舌头说：“不……不行，你自己跟他说去。我不……不回去了，远游，从这里开……开始。”

    “这么急？不等到开了春？”

    “对！说……说走就走。”

    “好好好！果然潇洒快意。拾光！赶紧收拾东西，明天跟他下山去吧！”

    “啊？！”

    ……

    直到第二天，姚老道才告诉拾光，不闹这一趟是要出寺游历。想要带拾光也出去见见世面。

    拾光不解地问：“他游历他的，带我干什么？”

    姚老道佯怒道：“年轻人，不出去走走，老窝在这山时有什么出息？人家愿意带你，那是你的机缘。怎么你还挑三捡四起来了？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找你姥爷吗？这山里找得到吗？这几个月，我看你把临虚山都钻遍了，找着了吗？”

    拾光低头不语，嘴唇咬得紧紧的。

    姚老道知道这小子犯倔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换了副语气，苦口婆心地说：“小子，我算过一卦，你姥爷他不在临虚山，在远处。”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跟你说，你们这一趟出山，不出半年，必有你姥爷的消息。”

    拾光将信将疑地看着老道。

    “嘿！小子，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我这么跟你说，半年内，要是没消息，你回来烧了我这山洞。”

    拾光这才点头应下。

    山中日子清苦，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装了几件换洗衣服，便要下山。

    姚老道叫住拾光，往他包里塞了三个物件，悄声说：“拾光，这几件儿东西你带上，可千万别让人看见。万一路上实在没钱了，找个古董店换钱。我告诉你，这几样东西都很值钱，你可千万让人骗了。”

    说完，又掏出“藏锋”交给拾光：“我们师徒一场，这柄短刀就传给你了。路上要是想师父了，就拿出来看看。”

    这师徒二人虽然只有短短数月时间，却是朝夕相处，感情也深了许多。此刻分离在即，拾光一阵伤心，落下泪来。

    “没出息的孩子，哭什么哭，又不是不回来了。”

    “师父，你要保重身体。”

    “臭小子，师父活了600年，连病也没生过，你这一走，我还能死了不成？”老道一拍他脑袋，说了声：“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