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灰，加油！

    “捡屎的！你还知道回家？说！你这几天跑哪去了？说不清楚，看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村长夫人的喝骂声响彻山谷。

    拾村长跪在院里，哭丧着脸，心虚地说：“老婆，我要是说我遇着神仙了，你信吗？”

    “神仙？看老娘今天不把你打到升仙，我就算白长了这一身肉！”

    罢了罢了，村长心想，这事儿断然是说不清的。别说是老婆，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那些事儿真的发生过。横竖这顿打是躲不了了，讨饶肯定是没用的，那就不能丢了大老爷们儿的气节。于是把心一横，紧咬着牙关，任凭老婆的笤帚一下下地落在身上、腿上、屁股上，啪啪作响。那啪啪声，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吓得泥匠家那条凶狠出名的大黄狗，也乖乖地趴在窝里，动也不敢动。

    一直从傍晚打到天黑，村长夫人打得手也酸了，这才作罢。把村长锁在厨房，自己上床睡了。

    锅里还小火吊着一锅鸡汤，老婆是一口没吃。

    村长饿坏了，狼吞虎咽全塞尽肚里。心想打归打，老婆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心里一阵感动，趴在地上嗷傲地哭。

    第二天村民们还议论，说村长家是不是闹鬼了，半夜里传出鬼叫。

    ……

    再说拾光回到家里，服下朱欢欢给的药丸。感到一股暖意从尾椎往上窜至头顶，说不出的舒服畅快，这几天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原本咕咕叫的肚子，也一下子不觉得饿了。

    一直到了后半夜，也丝毫没有倦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海里不断翻腾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姥爷的日记，还有朱欢欢说的那些似懂非懂的话，仍然有好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也许，只有等见到姥爷的那天，姥爷才会说明一切的。

    “去清泉寺，找不闹禅师。”

    拾光记起朱欢欢最后的话，“腾”地从床上坐起。

    对！去清泉寺！现在就去！

    拾光穿好衣服，推开门，趁着夜色向清泉寺的方向跑去。

    ……

    清泉寺，就在拾家村西面不远的南华谷，相距差不多二十里地，脚程快的话，两个小时就能走到。

    寺庙修成差不多也有百来年了。

    相传当年谷里来了个行脚和尚，行至此处，见这里三面环山，一眼泉水从谷中淌过。泉水清洌甘甜，沁人心脾。

    泉边还长着几颗野生茶树，枝干虬曲苍劲，叶片肥厚光滑，一看就是做茶的上等原料。刚巧这行脚僧刚好是个爱茶如命的人，一见这几颗树，便再也拔不动腿了。在此处修了座小庙，安顿了下来。

    此后经年累月，偶有落难到此之人，与和尚投了机缘，便落发为僧，留在庙里与和尚作个伴。渐渐的，小庙竟也兴旺起来。

    特别是前两年，主持不知从哪弄了颗佛舍粒，敲锣打鼓地请回庙里，一时间更是香火旺盛。不久还翻新了庙堂，重塑了金身，一副气派模样。

    后来被小翠一语道破，佛舍粒竟是用牛骨假造的。这几天不少乡亲觉得受了骗了，找上门来要向寺庙讨个说法。老住持好说歹说，后来勉强答应谁家往后但凡有了白事，寺里和尚一律免费上门颂经超度，这才算平息了众怒。

    这事之后，寺里香客少了许多。零星有几个人来，也只是上柱香就走了，再没有捐钱捐物的。弄得庙里和尚这些天来的伙食也降了好几个档次，气得主持连日里咒骂小翠她三舅，说他不讲道义，缺乏保护商业机密的意识。

    ……

    拾光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没有香客，和尚也犯懒，看这样子是还没起床呢。寺门紧闭，门前积了不少落叶，大概好几天都没扫过了。

    门前地上趴着一个胖乎乎的年轻和尚，长得白白净净、圆头圆脑。看起来约摸十八九岁的样子，与拾光年纪相仿。

    拾光走近一看，好家伙！这和尚得无聊到什么程度，才会一大清早地趴在地上看两只蜗牛赛跑呢？

    见他看得出神，拾光也不敢打扰。悄悄从他身上迈过，推了推庙门，门从里面上了锁。

    “小师傅，请问这寺里有没有一位不闹禅师？”

    “不闹。”

    “是的，我想找这位不闹禅师。”

    “我是叫你不要闹！”和尚白了他一眼，又趴下身观看蜗牛，好像那是一场多么激烈的赛事，稍不留神，就会错过什么精彩场面似的。

    “……”

    “小灰！加油！你就快赢了。”

    “什么？！这蜗牛居然有名字？”拾光心想，这该不会是个疯和尚吧。

    他也蹲下身来看那两只蜗牛，左边那一只的壳似乎真的有些发灰，它现在暂时领先了半个身位。在它俩的前方大约七八寸处，用砖头划着一道红线，那应该就是终点线吧。

    右边那一只，背壳稍稍有些泛绿，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会叫小青。

    小青的两只触角疯狂摇摆，奋力追赶。而小灰的行进路线稍稍有些偏移，眼看两只蜗牛就要撞在一起。

    小青被撞得有点倾斜，但它全力稳住重心，磨擦着小灰的壳超了过去，终于领先了三分之一个身位。

    半个小时后，小青始终保持着这三分之一个身位的微小差距，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Yeah！”拾光居然不知不觉地被这无聊的比赛吸引了，看到小青冲线，竟然也有热血上涌的感觉，情不自禁地Yeah出了声。

    “就怪你！这小灰输了三天了，今天眼看就能赢，你这一吵，吓得它又输了一天。”小和尚没来由地冲他一顿吼。

    搞得拾光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难道，那小灰真的是被自己吵输的？

    和尚起身就走，知道庙门是锁住的，走到墙头纵身一跃，便落到寺里。

    剩下拾光独自站在庙前，身旁是小灰和小青留下的两道淡淡的爬痕。

    ……

    一直等到太阳升到半山，也不见寺里有什么动静。

    拾光不耐烦了，起身想去敲门，刚伸出手。

    “吱呀”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