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刀长二尺二，名唤“藏锋”

    姚老道面色凝重，缓缓地拔出短刀，无声无息。那刀刃通体黝黑，不露一丝锋芒。竟似和这管壁一样的材质。

    忽地低喝一声：“呔！”

    用刀背重重地砸在管壁上，发出一声低响。“咚”。

    那声音不像金石交错般清脆，也不似土木乱石那种沉闷。非要形容的话，有些像在鼓面上蒙上几层棉被，再敲击它时，刚要响起，又被棉被捂住的感觉。

    “啧，啧，啧。”老道摇头感叹。

    “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拾光不解地问道。

    姚老道解释道：“我这柄短刀，乃永乐帝亲赐，刀长二尺二寸，由天外陨铁锻成。通体玄色，月下行刺时不反寒光，是把绝佳的刺客用刀。它有个名字，叫作‘藏锋’。”

    “老骗子又来骗人。”拾村长一听这老道提及自己活了好几百年的画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拾光伸手止住村长，示意让他听下去。

    姚老道也不理会，自顾地接着说：“靖难之役前，燕王一直犹豫要不要发兵。那日突然风雨大作、天降陨铁，击落了瓦片。燕王他认为是不详之兆，本想打消了起兵的心思。是贫道说真龙飞天必有风雨相随，这才打消了燕王的顾虑。才有了之后的永乐大帝。那块陨铁，也被贫道收了起来，献给燕王。后燕王登基，找来天下能工巧匠将其锻成一柄短刀赐予贫道。说是纪念我们亦师亦臣亦友的情谊。”

    小翠没有听过之前老道的自述，乍听到这一番话，不禁啧啧称奇：“老神仙，你真的活了好几百年啊？”

    这丫头招人喜欢，姚老道也看了她一眼，满眼都是慈爱。

    拾光像是明白了什么，接话道：“道长，你的意思，这管壁……”

    姚老道点点头说：“是的，这天外陨铁有个特性，能吸收一切没有实体的东西。比如光、声音、血液。若用这把刀插中人心口，只要不拔出来，等上几个钟头，人身都会被吸干，现场不会留下一滴血。”

    “有这么邪性？”拾村长那不信邪的劲头又上来了，伸手就想夺刀看看究竟。

    这老道也鬼得很，有时颤颤巍巍，有时动若脱兔，让人摸不清头脑。见他手一扬，用刀在村长伸来的手掌上轻轻一划，划出一道两寸来长的细口。疼得村长直咧嘴。

    “你把手掌放在管壁上试试，看看能不能吸血？”

    “你自己怎么不试？”

    “我怕疼。”姚老道嬉皮笑脸地说。

    拾村长嘴里不情愿，却还是不自觉得伸手摸在管壁上，又赶紧拿开。眼见着留在上面的血手印转眼就不见了，连手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迹。只过了一会儿，从伤口里再流出血来，又试了几次，果然被吸收得无影无踪。这才信了老道的话。

    “道长，照你这说法，这条甬道，难道不是凡间的东西？”拾光问。

    “我也不知道，十三公主在临虚山上随天人修练，这事我知道，是断然不会作假的。这条甬道，兴许与这有关。”说着老道有些兴奋起来，“想我姚广孝活了六百年，试尽天下修仙之法，想入了天人境，却始终不能如愿。或许这一回，是我天大的机缘。哈哈哈。”

    老道说罢，自顾地向深处走去。

    拾光他们连忙紧随其后。

    “这一路过来，怎么也找不见拾钦？”拾光纳闷地说。

    “拾钦！拾钦！！兔崽子，到底躲哪去了？”

    可是任他们用尽力气，音声在这陨铁甬道里根本传不远，几米开外就只见人张嘴，不闻其声了。

    “拾光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抬头看去，甬道中立着一只金属巨兽，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

    待走得近些，才看清那是一只恶犬，足有一人多高，长着三个头。大概是用铜制成的，泛着金色的光。做工非常精细，连每一根毛都制得栩栩如生。

    “乖乖！这家伙要能弄出去，老值钱了吧。给咱村里修一条公路能成不？”拾村长两眼放光，“嘿，牛鼻子，你会不会那个啥，招个小鬼儿啥的，把这玩意儿给我整出去。修路剩下的钱，老子给你修座庙。”

    姚老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掉钱眼里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想搬回家。你知道这是啥不？”

    见姚老道又想卖弄，这回村长可不想给他机会，抢先说：“这我知道，这玩意儿叫地狱三头犬，西方的东西。嘿，你说这临虚山的仙人品味还挺独特哈，养个宠物也挑个洋玩意儿。咱那么多神兽，什么麒麟、仙鹤什么的，随便挑一个，不比这破狗神气？”一边说，一边还在三头犬身上敲敲打打。

    “不对。”拾光叫了一声。他刚刚似乎看到中间那个狗头的眼睛动了一下。

    再仔细看时，明明又没有。

    拾光心想自己在这甬道里呆得太久，怕是魔怔了。这铜铸的玩意儿，还能活过来了不成？

    正这么想着，那三头犬突然低下了头，发出“吼”的一声。

    因为距离太近，那声音震得几人脑袋发懵。

    “快跑！”拾光第一个反应过来，拉起呆立在一旁的小翠就跑。

    村长也立刻跟了上去，回头却见姚老道仍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老骗子！你不要命了？”

    见他始终呆立着，嘴上虽骂，却又回转身去拉他，好险从狗嘴下救出老道。

    “老骗子，你怎么了？中邪了？”

    “我念了伏魔咒，想制住那东西。”

    “管用吗？”

    “好像……不管用。”

    “老子就知道你是个不中用的老东西，除了装神弄鬼啥也不会。”

    两人边跑边吵。

    拾光回头看那三头犬，还没有追过来，便停下脚步回头观察。

    不知是不是在这里坐了太久的原因，那三头犬的身体是一点一点活动开的。

    刚才只是中间那一个头，现在右边的头也能动了，两个头似乎关系还不大好，互相撕咬起来。

    “这里就这么一条死路，这东西要是完全活动过开，我们能往哪跑？”

    “老骗子，你还有什么咒，都使出来试试看。”

    四个人惊惶地远远看着，三头犬缓缓地抬起一条腿，重重地踏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它似乎知道面前这几个人无处可逃，倒也不急，只慢慢地逼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