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神仙

    姚老道哈哈一笑，说：“出家人，哪里来的什么后人？”

    村长愣了愣，心说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这老道突然提起自己年轻时的偶像，不免乱了心神。想那黑袍宰相，虽说杀孽深重，被人唤作妖僧。但对权钱女色却是毫不在意。

    想及此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也对。那道长您是……”

    姚老道站起身来，对村长微一躬身，朗声说道：“贫僧道衍，俗名姚广孝，见过炎阳将军。”

    拾村长惊得说不出话。拾钦、拾光二人更是瞪大了眼，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三人呆了半晌，拾村长突然一惊，冲着姚老头的后脖子就是一巴掌：“臭牛鼻子，你他妈糊弄人也下点本好不好？人家是和尚，你一个道士想冒充，你好歹剃个光头吧。”

    老道没来由地挨了两巴掌，却也不生气，只是提高了些声音说：“我活了六百年，多选几个行当体验下生活不好吗？”

    村长一听这话，扬手又想打。姚老道伸出两根手指，死死地钳住他手腕，饶是他费劲全身力气，硬是动弹不得。越是挣扎，越得疼痛难忍。不仅如此，疼痛中还伴着一道酥麻，从手腕处传遍全身，使不出半分力气。

    直到老头收了力道，村长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像见了鬼似的盯着姚老头。

    这老头子极不起眼，打拾村长记事起，就是这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如今自己已年过四十，这老东西依然是这样老不死的样子，这么看起来，恐怕他真的有些本事。但要说他就是活了六百年的黑衣宰相，自己是断然不信的。

    只是眼下这情形，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只能顺着他的话头说。反正叫几句“老神仙”也不会吃亏。

    拾村长一躬身：“老神仙，炎阳一事，是本村的秘密。如今过去这么多年，村民大多也忘了，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姚老头摆摆手说：“贫道活了五百多年，博古通今，就这点事儿，对我根本不算秘密。”见拾村长仍是一脸狐疑，便把话头一转，指着拾光说，“这小子身上的事，才是怪事呢。”

    拾村长这才反应过来，忙拉过拾光问道：“小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发生了什么？”

    拾光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忘了。”

    “忘了？”

    “我只记得被黑衣人带走，她说她叫朱欢欢，让我不用怕，然后给我戴了顶奇怪的帽子，我就啥也不知道了。”他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再然后，就从村口被拾钦他们叫醒，觉得脑子里乱得很，有好多声音、图像在脑子里窜。有一个声音特别清楚，就说是我爷爷肚子里有宝贝。随后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了。后来姚道长给我吃了颗丹药，脑子里的声音才渐渐隐了去。却再也记不起那些东西了。”

    拾村长听得一头雾水，只得转头看向姚老头。

    老道接过拾光的话头说道：“十三公主，相传出生不久就早薨了，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起。不过，鲜有人知的是，她有个胎名，叫作‘欢欢’。”

    拾村长大惊：“你是说，绑走拾光的，就是十三公主？”

    老道点点头：“十三公主被天人选中，就在这临虚山上修练。谁又曾想到，这一去就是五百年。太祖皇帝本是希望让她修成天人，保大明国运，可到如今，连大明都没有了。”

    一阵唏嘘后，姚老道接着说：“拾光这小子，也不知是福是祸，身体多了一股极大的能量。因为身体和大脑无法承载，走火入魔，才变得疯疯颠颠。我用了镇魂丹和锁精符，才将这能量封在他体内。但这也是应急之法，一旦它失控，这小子怕是凶多吉少。要想一劳永逸，除非是修入了天人界，才能把这道能量化为己用。”

    拾光忙问道：“那……如何才能入天人界？”

    “当然是修练了。可是我修了六百年，也只是得了长生，要入天人。还不知得到什么时候呢。”

    拾光神色黯然。

    “不过……十三公主突然出现，对拾光传功。想毕是有什么目的。只可惜这些信息都被封住了，无从得知。”

    “我姥爷的墓！”拾光失声喊了出来。这诸多怪事，似乎都与老村长的坟有关。仔细探究，说不定会有些端倪。

    村长回想起午间坟地发生的怪事，又忙问姚老道是否知道点什么。

    姚老道说：“当年老村长下葬时，我们都在场。那时拾光还小，怕是不记事。但你应该记得，那时发生的事吧。”说完便向拾村长看去。

    “当然记得，老村长是个好人，深受村民爱待。去世后，却连个操办后事的人也没有，亏了村民们帮衬着，也算是风光。下葬那天，刚把棺材放进坟坑，不知从哪里窜出几条大蛇，就盘在棺材盖上，咝咝地吐着信子，就是不上盖土。老吓人了。还是你用了些药粉才把大蛇驱走。”

    老道接了话头：“是啊。那叫九龙护灵，大多是因为死者有什么放不下的心结，化成怨力引来大蛇。我当初也以为是那老伙计心里放不下拾光。可今天一看，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怎么讲？”

    “今日棺盖涌血，是一种失传的墓葬方式。在棺盖的夹层里放入一种菌，以尸身滋养。这种菌一见空气就化为血水，吓走盗墓者。但盗墓者多是亡命之徒，哪是这点血水能吓退的。所以后来便不再用这方法。”

    拾光抢言道：“老神仙，你是说，我姥爷的墓里，真的有东西？”

    “有没有宝贝我不知道，但是十三公主这一举动，显然是想让你挖坟探墓的。”

    几人都是胆大好奇之人，心里对这些怪事，总是按耐不住地想要一探究竟。可毕竟坟里埋的是拾光的姥爷，几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拾光。

    拾光自小被姥爷带大，对姥爷是感情极深。白天神志不清时便不多说，现在恢复了理智，再说起挖坟的事，反倒是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