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地道的百姓

刘昭来到关中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伤兵营地，便见随行的医师们正在来回奔走，原先的守军几乎人人带伤，鲜有完好的，而疲惫过度的破阵营士兵则是累得都来不及躺床上了，几乎就是倒头便睡，横七竖八躺了一大片。

跟在刘昭后边的程颜面色都有些尴尬了，瞅了瞅那些睡没睡样的士兵，又悄咪咪瞄了刘昭一眼，见对方丝毫没有反感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前他便听说过，有些王公贵族在日常礼仪上十分重视，幸亏对方没在意这个。

见这些士兵的疲惫样，刘昭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一旁领路的士兵道：“陈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他。”

“是！将军请跟我来。”

虽是临时搭建起来专门提供给伤兵的营地，但这个兵营仍显得极大，刘昭等人在帐篷群中绕了十来次才在到了守将陈钰所在的位置。

刚一掀开帐篷布走进去，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便扑鼻而来，令刘昭皱了皱眉，将目光投向帐篷内唯一一张木板搭建而成的床，上面此刻正躺着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中年汉子，就连那些纯白的绷带此刻都被鲜血染红。

刘昭凝声道：“为何不给他换绷带？”

那带着刘昭来此的守城士兵苦笑道：“回将军，关内的医疗物品早在前两日便用光了，现在的伤员们用的都是循环利用的。”

刘昭不由得有些怒了，“糊涂！来人，通知下去，将军中所有医疗物资拿出，再传我命令，后勤部队去往离州紧急采购一批物资回来。”

那士兵听完，不由得感激地想要给刘昭跪下，被刘昭给扶住了，“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刘昭扶住对方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伸手往对方的右手位置一抓，入手却只有空荡荡的袖子，完全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甚至手都沾上一抹暗红色。

他忽然沉默下来了...吩咐了一下随行的医师几句，便离开了。

出了伤兵营，刘昭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心里却难以平静。

冉定这边的厮杀激烈强度，远超了他的想象，而朝廷那边，对这里显然没有太多关注，这也让他有种被气到的感觉。

像冉定这种重关，城中士卒怎么可能会因为医疗物资精确而得不到救治，无非便是朝廷对这方面的援助完全忽视了。

此时他才忽然想到了冉定的另一个名字，王公贵族们口中‘罪人关’。

长久之后，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此刻的他忽然想冲回京城，站在皇宫大殿上，质问那些百官，是不是只要他们自己能过的好，那大周的所有事，边关的战事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就毫无关系？

他也大概知道这些人如此有恃无恐的底气所在，无非就是仗着自己身居国家中心，哪怕皇族死绝了，百姓死光了，他们这些做事的都不会死，因为他们负责的便是维持一个国家的运转。

“只是...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吧。”刘昭微带嘲弄地说着远在京城的王公贵族们，对他们的天真想法感到可笑。

他从今天的西狄人攻城中便看出了，若是让这些西狄人入主京城，只怕那里便会成了人间地狱，管你什么管理人，全都一刀砍了。

刘昭会这么想也是有上辈子的历史例子摆在眼前的，当外族在大周建立了新的王朝之后，那饱受苦痛的只有底层的平民百姓罢了，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们则要对这些外来入侵者们卑躬屈膝，以期望对方能够饶自己一命。

就在刘昭思索之际，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禀元帅，关内的同僚说城中百姓就躲在地下暗道里，是否将他们带出来？。”

负责传令的士兵拱着手低头对刘昭如此说道。

“哦？暗道？带我过去看看。”刘昭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此前他便在想，冉定关就这么大，而通往最近州城的官路又只有一条，总不能全都往西狄那边跑了吧？因此他便猜测这些关中百姓大概便是被藏在城中某处，当下听士兵这么一说，算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暗道的位置位于冉定的关口附近一处偏僻的房屋中，刘昭看着眼前这个只能容两人肩并肩的暗道，一旁还有被挪开的水缸，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将军！里边脏！”

刘昭不顾一旁冉定关士兵的劝阻，径直往暗道中走去。

在往里边走约莫数十米后，通道便逐渐宽敞起来，直到后面，甚至两侧都各自分出一个个房间来。只是...

“你们就让百姓们住在这种地方？”刘昭皱眉看着四周如此潮湿的环境，忍不住说道。

“将军...我们是罪人之身，在刑期到之前是不被允许出关的。”跟在身后的冉定关小将苦笑道。

“罪人...又是罪人。”刘昭低声念叨着这个自自己进城之后便听了无数次的词，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这些囚犯罪人被流落到边关当士兵，虽然被允许组建家庭，可生下来的子嗣在囚犯刑期未满的时候同样是不被允许出关的，而很多囚犯在边关待久了，便是再也离不开了，诸如这里的守将陈钰一般。

陈钰的刑期早在数年前便结束了，这代表他恢复了自由身，可他仍在这座边关坚守着，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谁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走在这地道，刘昭感觉到潮湿感异常严重，过了一会，他行进的脚步便停了下来，看向前方一个被由内锁死的大门，微微有些错愕。

身后的小将见到铁门，上前身处手三重一轻敲了起来，片刻之后，铁门被缓缓打开了，眼前的一幕却是让刘昭有点呆住了。

只见一个铁门后分布着无数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门都站着一个手握锄头或镰刀的百姓，神色带着紧张与警惕，看向被打开的大门。

最初他们便与守城的士卒定好了暗号，但除却送食物之外，平常这些士兵都不会出现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