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断命……（二）坚冰至（一）

漫天的红光突然大盛，好似太阳耀斑爆发似的，红得发亮，亮得发白，刺得人睁不开眼，好在只是一瞬，天色便恢复了往常的柔和。周遭的温度依然炽热难耐，墙上的军士也依旧不敢睁眼，直到他们感受到了头顶上的异样，轻柔得像是有雪花落在头上的微妙感受。

军士们忙睁开眼睛，天空上遮云蔽日的兽云消散一空，之余灰色的粉尘缓缓飘落而下。与此同时，星星点点的绿光飘散而来，落在人们被烈焰灼伤的部位，丝丝凉意传入，再抬手摸去时，皮肤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光滑细腻。

“苏将军威武！”城内突然传来欢呼，城头的将士们立刻扒着内侧的墙垛向城下看去，只见下方的一片废墟处不知何时生长出了一株一人高，通体晶莹翠绿的小树，小树枝叶摇动间，有丝丝缕缕的绿意飘洒而出，绿意在半空化作莹绿的光点，飘向众人。

见状，城上城下的将士和民众都欢呼了起来。

“哈哈哈，你老小子不错，把我的欢呼都抢走了。”天上突然传来洪亮的嗓音，令人不由抬头望去，只见大帅悬浮在上空，正面朝峡谷深处，他叮嘱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观星台看看，那里可不能有碍！”

大帅留下这句话后，身影竟在上空渐渐淡去，苏将军连忙转身，只见大帅的身影已经在天边化作了一个黑色小点，转瞬消失不见……

接受了这一事实之后，易天慢慢俯下身来，爬到木筏的前端，正看到一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羊脸，吓得他立起身子，向后坐倒，随后双手双腿一齐发力，以背部朝下的方式爬着倒退回了木筏尾端。

“哈——呼——”深吸一口气后，易天缓缓将其吐出，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悔意的他，望着河道尽头的那株擎天巨树，咬牙自语道，“既然那团黯晦是在仙人被接引时出现的，那么只要我能够成仙，它应该就会再次出现了吧，你给老子等着，我一定会干掉你为村人报仇的！”

打定主意后，易天双手撑着船身，转了个身，背对着巨树跪在船上，接着他望向河道尽头的不知处低语道：“对不起大家了，不过我誓死也要为你们报仇！”说完他深深拜了下去，额头紧贴着筏子，似雕像般久未动作……

“啊——疼疼疼疼疼！”易天突然右手捂着腰，侧身躺倒在了木筏上，卷曲着身体打起了滚。

“抽筋真的是要人命啊！我这未来的仙人，怎么还会抽筋？”过了好一会儿，易天才揉着腰坐了起来，他转身从身后的背囊夹层中掏出了六枚圆形的小木片，摊放在了身前。

“闲来无事，不若卜一卦。”易天转身在包里扒拉了半天，也没找到罐子，他挠头自语道，“额，居然忘记做个罐子了。”

村子内并没有货币，易天在制作这艘木筏的时候，顺便做了几枚硬币，这六枚小圆片是他用细枝切片后得到的，为了仿照上辈子的硬币，他在一面刻了一个圆形，代表国徽和阳面，另一面刻了一道竖线，代表阴面。

“心诚则灵，纠结这些干啥，没有罐子咱一样算！”嘟囔了一句，易天双手合十在胸前，闭目坐直了身体，于心中默念道，“请问我此行风险几何？请问我此行风险几何？……”

易天在心中默念了九遍，之所以会念叨这么多遍，纯粹是因为个人迷信，古人认为“九为数之极”，再加上卜卦讲究诚心实意，二者共同影响之下，使得他本能地选择了默念九次来清空心中的杂念，并专注于当下的念头。

默念完问题，易天将木制圆片一一捡起，放入双掌之间，他尝试着晃动了一下，并未听到清晰地碰撞声。

“怎么说也是接近一米八的大小伙子了，怎么手掌还是这么小？！”易天蹙着眉，将两只手掌反扣在一起，指缝间留出间隙，以增大手掌间的空隙方便摇晃木片，在经历了数次尝试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指缝间隙，即能使木片有足够的空间晃动，又不至于它们从指缝间漏出。

手掌上下晃动中，听着手掌中传出的不算清脆，略带闷响的声音，易天又在心中默念起之前的问题来。在念叨了三遍问题，手掌摇动了六次之后，他停了下来，手掌下沿缓缓张开一道缝隙，接着他轻轻抖了下手掌，从中竟一次掉出了两枚木片，二者落地后相互碰撞了一下，左右弹开。

“这让我怎么分辨先后呢？谢特，没事儿了……”易天的纠结在看到了两个正中带有划痕的木片后烟消云散，却又凝结成了新的阴霾，“好嘛，开门黑！这结果，有些，似曾相识啊……”

坚冰至

易天见势不妙，合上手掌缝隙又上下大幅度晃动起手臂来，直到他被累得胳膊酸胀，甚至有些气喘，这才再次打开缝隙，漏出了一枚木片。

看到了第三枚的结果，易天挤住眼睛，五官都皱得向着鼻子靠拢而去，同时他张大了嘴巴，拖着极长的尾音感叹道：“很好，很ni~ce~~”

说完他再次从指缝中同时漏了两枚木片下来，出乎意料却又合乎情理地得到了两个带竖纹的木片。

“吼↓~哦~↑？！又是这样，我为什么要说‘又’呢↓！”易天从喉咙深处鼓出了一声婉转的惊叹，他歪着脑袋看向眼前五枚散乱在身前，尽皆竖六章 纹朝上的木片，久久不能自语。

许久，易天突然半转身体，望着侧后方的天空，但是他的目光却聚焦于自己身后约一米的位置上，他用下牙刮了下上嘴唇，沉声开口道：“难道你跟着我一起穿越了？这是天意还是阴魂不散？大哥，我都死了一次了，咱能不能别老整这出了！放过我吧！”

易天自然得不到回应，言罢，他头也不回地摊开手掌，小臂轻轻一抛，就要将木片给扔出去，卜卦？卜个屁！他发誓以后都不会再卜卦了！这简直就是晦气！

木片从易天掌中滑出，之后打着转向木筏外的河水中飞去。

“嘭！”突然间，木筏底部遭受了剧烈的撞击，瞬间被顶得倾斜而起，易天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去，他侥幸依靠身后木架的支撑而没有落水。与此同时，那枚抛飞的木片正好撞在了木筏翘起的边缘，打着转飞了回来。

易天只觉得有东西轻轻打在了自己腿上，但他哪里顾得上这轻微的触感，他现在正扭头回视，同时双臂张开，死死地按住架子上的东西，防止其掉落。

好在撞击只持续了一次，随后木筏的晃动渐小，并平复下来。易天挺直了上身，望向河面以确认没有东西掉落，随后他才转身看向腿部的异样，五枚木片抵在自己的大腿边上，还有一枚正躺在自己裤子的褶皱处，无一例外，全部是竖纹朝上。

“哈，天意，天意啊！”易天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天都这么“成全”他的占卜了，他不得不接受。

“才怪，我命由我不由天！”他怪叫着抓住裤子抖动了一下，木片受力飞起，在空中打着划出了一道抛物线，“诶嘿，落在筏子上才算数！”

木片落在了木筏上，弹跳、倒地，竖纹朝上。

“啊！”易天拖长了尾音惨叫出声，脑袋无力地低垂下来，片刻后他晃了晃脑袋，认命似的说道，“既然老天你都这么强迫我接受了，肯定是预示着什么，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好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