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妙口连珠

六哥听了我的话，扭头望向我的锅。又随口道：“都忘了，还有你一道菜呢。现在火气退了，想必也可以吃了吧。”

“嗯！”我点头，揭开锅盖的同时，又告诉六哥道，“现在吃，刚刚好。”

在我把锅揭开的时候，里面只有清水炖煮的鲅鱼肉块。

鲅鱼这种鱼类，油性很大，所以工业上经常用来炼制鱼肝油。

也因为油性大，我的锅盖打开的时候，并不见浓厚的水蒸气，而且在炖汤之上，还均匀漂浮着一层透明的油花，让整条鱼更显得清澈。

“你这颜色也太寡了。”六哥望着我的菜，一脸不屑道，“咱东北菜就够不讲究的了，但也不能像你这样不上色儿呀。而且你一开锅，连香味都没有不上彩呀。”

听了六哥的评价。我懒得和他解释。反倒是一旁的李巧巧出人意料地严肃道：“不对。”

“我也感觉不对。”六哥附和道，“这菜糟蹋东西，根本没法吃。”

虽然六哥的评价一次比一次恶劣。但李巧巧却还是回答道：“这菜最妙的地方，恰恰就是这清淡的颜色还有收敛的香气。”

“啊？”六哥困惑地挠了挠脸上的伤疤，随后问，“这怎么讲？”

对此，李巧巧反问六哥道：“哥，他把这锅盖掀开的时候，你不感觉不正常吗？咱们确实没闻到什么特殊的香味，但是也没有那股本应有的腥臭。”

“对呀。”六哥被李巧巧一提醒，旋即恍然道，“他明明什么调料也没放。为什么腥味消失了呢。难道真因为那道火符？”

李巧巧虽然发现了这一层反常。但并不能参悟透彻。

所以在六哥发问的时候，她转身向我道：“兄弟，这菜里的学问，能说出来吗？”

对问。我回答道：“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吃。二位还是先品了高低，再说话吧。”

对答间，我提着勺子，分别给李巧巧和她的六哥盛了一块带皮的鱼肉，又摇了一勺鲜汤保温。

当两只素碗盛放着洁白无瑕的肉段摆放在李巧巧和六哥面前时，他俩则不约而同把眼睛略微睁大。

随后，李巧巧冲我道：“这一块无酱无糖的鱼肉入了素碗，一下子就变得典雅了。很有意境。真是东北菜里很少见的‘肃穆菜’，也和川菜中的开水白菜，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巧巧说话的时候，六哥已经把整块鱼肉放进嘴里使劲地咀嚼了。

也随着咀嚼，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大。

当他的眼睛变到正圆时，终于开口道：“不可能，不可能！这菜怎么会一点儿腥味都没有了呢。一道符箓，怎么会把腥味去得这么干净呢。”

李巧巧听了六哥的话，也跟着用小勺切开肉块。将蒜瓣肉放进了自己的口里。

喉头微动后，李巧巧望着我，只说了一个字：“妙！”

听了两个人的夸赞。我不厚道地笑了笑。同时想起了我昨天晚上干过的事情。

用一张符箓便将腥味去掉，只留鱼鲜的本事。我没有。但是通过“火”来去腥取鲜的本事，我有的是。

就在昨天晚上。我把肉篱笆间精心选择好的鲅鱼和几条肉拿进房间。做了预处理。

我的预处理，非常原始，但很有效，那就是用火焰把鱼肉和白条肉都以刀开口，并烧一下便好。

烧肉预制，俗称燎味，是天下厨师基本上都会的本领，就是一般的厨妇之类，也会用这种本事给鸡鸭褪毛。

但相对于预制的简单。我用的火却是非常特别的。

在燎味的时候，我用了松脂柴，并且特意在那柴火中增加了草豆蔻、肉桂、高良姜等十几味草药香料。

赵叔曾经说过，这些香料，都有去腥取鲜的作用，拿它们聊味取鲜后的鱼肉，只需要加精盐蒸煮，便会有不亚于附和调料烹饪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这一招够奇。足够拿来镇住不知情但又爱尝鲜的顾客。

李巧巧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在她进门之前并不得而知。但是通过先前九爷的电话。我感觉她一个厨娘拜访，必定是和吃有关的事情。

再加上她来到的时间，选择在九点半这食时已过，隅中未至的特殊时刻。故而我便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在潜意识里，是有来斗菜的想法的。

既然对方想斗菜，那么我便顺着她的想法去做局。又通过压赌的方法来获取黑珍珠耳坠。便是靠谱的。

当然，我也有自知之明。更知道火郎中的本事我学的浅显。未必可以斗得过李巧巧。

所以，我便又准备了一个计中计，用赵叔教导的“江湖术”，在借鉴安大满装神弄鬼的高明点。靠火符箓的门道让他们以为我的本事极端高深。从而增加胜率。

至于那位六哥的一败涂地，则纯粹是因为他过于自负所导致的。也怨不得谁。

“六哥！”思索完后。我故意问他道，“这菜还能入口吧？”

“嗯！”六哥点了点头。而后又道，“但这味好像还是差了点，怎么说呢，有些流于表面。”

“嗯。”我点头的同时，心想那是因为没有枣木柴的原因。如果把沾染了蜂蜜和盐巴的枣木针插进鱼肉里再烧，味道就更不一样了。

虽然认可六哥的品评。但我口上不能露短。

所以我在点头之余。又问六哥道：“是谁说什么……驷马难追来着？”

“这……”六哥脸色微红。显然想起了先前对我的承诺。

不过或许是他拉不下脸子。在略微点头后，竟然又冲我道：“你这个手艺很巧。但咱们裁判不是李小姐吗？具体输赢。还得她说了算。”

说话间，六哥冲李小姐挤眉弄眼。

李巧巧听了六哥的话，脸上划过一丝为难。但很快她便归于平静。

而后，她先冲我递出了一抹堪称惊艳，温暖的笑。便才开口冲我说道：“火郎中以诡术做菜的本事。我见识了。很厉害。我们输了。”

“哎马！”六哥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满脸的懊悔。

与此同时，李巧巧又问我道：“兄弟。这菜有个名字吗？”

说实话。我对于六哥的本事和李巧巧的才情也都是很佩服的。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我师姐的事情。我都感觉很想和他们交个朋友，并去馒头门看看。

所以。我再次说道：“这道菜是我发明的。还没个名字。李小姐如果恳赏脸的话。也给个名字呗。”

“哦。我能有这个荣幸，求之不得。”李巧巧微微颔首。而后又盯着自己碗里白如银软如膏的半块鱼肉，看了又看。

须臾后。李巧巧酒窝微凹，嘴角泛起阳春之喜。

旋即，她挑青眉，伸兰指，指着那鱼碗冲我说道：“这道菜，就叫它‘一封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