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誓言

赵叔的态度异常坚决。就仿佛今日如果我不立下誓言，会有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我尊重赵叔，也尊重那位素未谋面的祖师爷。所以在他殷切的目光中，终究是低头跪下，对着那灶台伸手。学着赵叔的口气，言辞沉重了一番。

待我说完那些，赵叔亲自扶我起来。而后他凝视了我半天，才又开口，冲我讲述道：“我今天让你做的这些，你早晚会明白的。”

听着他的话，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便按照赵叔的吩咐，去县人民医院里寻大风车去了。

大概在十点左右，我在医院二楼的普通病房里见到了大风车与自杀未遂的洪樱桃。

洪樱桃和电话里所描述的一样，整个人除了还喘气，还睁眼。其余的一切都和死人无异，满脸死灰的样子，让人一眼便能望出她有多么生无可恋。

我和洪樱桃不熟，也对她没什么企图。所以在问询了几句大风车后，便将他叫到病房外边。

在周围只有我们两个人后。我才敢问他道：“那种带黄颜色的纸马，你找人化验了吗？”

大风车则满口疲惫地回答我道：“左儿晚上找了个护士长。好说歹说，又塞了一百块钱。人家才给找人做了成分分析。你来之前，刚出结果。”

“那结果是什么？”

大风车眼神困惑地讲：“帮忙化验的人说，那种颜料有植物成分，主要好像是木屑。”

“木屑？”我惊诧，“什么木屑？”

“成分很复杂的。”大风车又讲，“好像有冬青的成分，还有柞木和一些植物的孢子。”

“冬青、柞木、植物粉孢……”听着大风车的话，我语气嘀咕道，“这有点像中药配方呀。”

大风车听了我的嘀咕。也跟着附和道：“化验的人也这么讲过。只是人家不懂中药，不知道这成分有什么用，也不敢贸然实验。不过……”

略微犹豫。大风车又压低了声音告诉我道：“不过在化验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的医护，应该知道一些樱桃自杀的内情。”

“哦！”我听了大风车的新发现，立刻来了精神。

我颇为迫切地问他道：“什么内情。方便的话给讲讲？”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啊。只是通过这里大夫和护士的反应，有这么一个判断。”大风车在说话间挠了挠头。

随后，大风车又告诉我说。在他陪护洪樱桃的这段时间。感觉这医院里的护士和大夫的表情都不太正常。

他们看大风车和洪樱桃的眼睛极其避讳。在背后和老远的地方，还经常对着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医护的态度让大风车感觉到了怪异。所以借着垫医药费的机会。大风车便去问了护士长一些有关于洪樱桃的工作过往，以及“自杀”之前的一些征兆。

他以为作为同事，就算是出于友谊和最基本的关怀，也应该能说上一两句。可谁知道人家却和被老虎咬过嘴一样，对此事绝口不谈。

在后来，大风车又找别的护士和大夫问过两句。可大家的反应都差不多。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以各种理由迅速离开。

说完洪樱桃同事的古怪反应，大风车又强调：“虽然不怎么说话。但那些人一见我问樱桃，眼睛就发虚光，表情也跟着抽。那样子，简直就是见了黄皮子的鸡。”

“吓的。”我嘀咕了一句。随后又讲，“看来樱桃自杀的事，这医院里的人确实是知情的。只是因为某种顾忌，没有人敢说。”

大风车点头。并又问我：“小施。经过上次蛤蟆的事儿。我知道你是个厉害人。鬼主意又多。你可一定得帮我把樱桃给治好了。我下半身的幸福，那就靠你了。”

“什么玩意？”我一脸诧异地问他，“下半身？”

“下半生！我说吐露嘴了。”大风车尴尬的扇了自己嘴巴一下。随后又冲我嬉笑着央求。全然没个老爷们该有的稳重样子。

我受不了大风车的腻歪劲，所以便和他要过一只银箔纸的纸马。便按照赵叔的吩咐，走去医院对面的那家寿衣店，找店主吴老六问情况了。

县人民医院门口的马路很宽。但因为没什么汽车。所以穿行着很容易。大概只三分钟不到，我便已然来到了吴老六寿衣店的门口。

春日的冷风中，吴老六寿衣店大门紧闭。模样和我儿时记忆中路过时的样子无二。

只是在黑色门框的玻璃门后，能隐约看见几个堆砌在店里的白花花的纸人，框外让我感受到一种过去从未体会过的阴森。

这样的地方我这辈子头一次来。故而内心十分忐忑。也因为忐忑，我踌躇了许久，才推开了房门。

寿衣店的光景在我的想象中，是阴森无比的。可是今日我见那门后的景象，却与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刚一开门进去。我便看见有两个人在一个垛满冥币的玻璃柜台上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这两位，其中一个坐在柜台后边，留着花白胡须的老人我眼熟。明显便是寿衣店的老板吴老六。另外一位带着黑袖箍的中年男人，则显然是医院里新死之人的家属。

那家属脸红脖子粗地冲吴老六喊道：“我说吴老六，你也太黑了。我舅妈出殡要一套寿衣，你卖我1240！咋不抢呢。”

面对顾客的质问。吴老六却相当不要脸地回答：“生死是定数。所以寿衣店里也没有讲价的，这是规矩。而且我卖给你这1240的套餐有理有据。你不要可以换业务吗！”

“换业务。”那顾客嘀咕，“别的多少钱？”

“好说，还有1999，2999和8888的豪华套餐供你选择，包你满意。”

“我呸！卖个寿衣还有套餐。你以为你移动哇。”顾客听了吴老六的话，极端不满意，还佯装要走。但似乎因为吴老六在医院这一块是“垄断”。所以最终没有走成。

原地转悠了一圈后。那顾客质问吴老六道：“你倒是说说。你这套餐里都有什么？什么能值1240！说得出来我给你，说不出来，我就走。”

“我这套餐学问大了。小辈听好！”吴老六把眉毛一挑。先从柜台下边取出了一叠百亿元面值的冥币。

而后，他告诉那人道：“你舅妈过奈何桥的时候，得给牛头马面、孟婆鬼差使买路钱吧？现在通货膨胀那么严重，一位不得来个几万亿？这十叠钱，每叠三十，就是三百。”

“几万亿！”顾客听了吴老六的话，眼都蓝了。但他终究还是压下火气。又质问道，“接下来呢？剩下的钱花在哪儿？”

“接下来的钱都花在这个上！”说话间，吴老六弯腰入柜，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红红绿绿的纸制品。

而后，他冲颇为震惊的顾客讲：“我现在隆重向你介绍本店镇店之宝。地府金身六道轮回保送七件套！”

“啥玩意？”我和那顾客瞪圆了眼珠子，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