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口袋虫

我装黄符的口袋里竟缓缓爬出了一只“灰皮子”。

那老鼠与我先前在雪地里看见的一样，灰头灰脑，眼放亮光。脖子上还围绕着一条红绳，红绳上拴着些许人的头发。

望着那只“死而复生”的老鼠。我内心的震惊和诧异无可形容，可偏偏就在我想搞清楚这小家伙的来历时，这玩意突然从我的衣兜里掉在了地上。

从衣兜里爬出的耗子很恶心，因此我处于本能的反应，狠狠踩了它一脚。然脚掌都还没能放平稳，便又感觉衣兜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而后，让我错愕的事情继续发生着。我的衣兜里又一次窜出了那只老鼠，依旧灰色的身子，诡异的红绳，吊着的头发。

望着这粘人的老鼠，我有些慌了。忙伸出手去抓它，而后主动往地上摔。可这老鼠刚被我摔死，我的衣兜里便又窜出了另外两只相同的老鼠，在之后是四只，八只……

没多久后，无数的老鼠从我的衣兜中攀爬出来。而后迅速爬满我的全身，钻进我的衣服乃至身体……

伴随着老鼠的增加，我拼命地摔抖身体，脱掉衣服，同时呼喊娇娇来帮忙。

然而，当娇娇诧异的望向我时，却告诉我道：“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呀！哪里来的老鼠？”

“没有？！”随着娇娇的话，我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真相。那便是很可能因为我装了那道符箓的原因，我中蛊毒了。那些所谓的老鼠，都是幻想！

一瞬间，我明白自己身上爬满老鼠的事情并不是真的，但无济于事。因为在蛊毒的支配下，我切实感受到了老鼠攀爬和撕咬的痛感。

浑身爬满老鼠的幻象根本没法克服。被百十只老鼠啃咬的感觉也真实到吓人。

恐慌中，我丢掉那件继续往出钻老鼠的衣服，抖落掉所有的老鼠，又在雪地里穿着秋衣奔跑，企图与他们甩开距离。

起初，我以为自己摆脱了那些老鼠，但当我回头观望时我却绝望的发现自己距离“摆脱”二字实际上越来越远了。

原来就在我的身后，那些“幻想”出来的老鼠已经积攒了几百乃至上千只的一片。它们黑压压，呼啦啦，不停嘶哑鸣叫着追我。

我头皮都爆炸了，一时间恐惧冲匮的头脑指挥我有多远就跑多远。

于是乎，县城里的人便在那个最寒冷的早晨看见了一幕耸人听闻的奇特景色，老东北餐馆的伙计大早晨穿件秋衣在街上“晨练”。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没停下来的意思。

也于是乎，我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县城里许多人，特别是中老年人的注意和议论：

“小伙子就是火力壮！”

“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这样的精神头啦……”

在老人们此起彼伏的夸赞声音中，我越跑越慢，气越喘越粗。终于在某一个时间点，我混乱的头脑认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如果在这么跑下去，我不被冻死也得被累死。到时候那下蛊人的目的便彻底达到了。

为了不让恶人得逞，更为了活命。我冷风中的头脑终于开始寻找自救的法门。这个时候，一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大爷突然激发了我的思绪。

因为在老大爷的身后，我赫然看见了一处大窝棚形的菜市场。

冬天里，东北菜市场卖的菜品比较少。但即便如此，得益于商品经济的搞活，依旧有几十样菜和调料可供我们选择。

我自来到老东北饭馆之后，接触了进货渠道，便也能猜出那市场里有什么东西。

也因为对于菜市场的熟悉。我脑子灵机一闪，冲那地方跑去。决定用里边的食材，来一次冒险的驱蛊实验！

风尘仆仆中，我一脚踹开了菜市场挂着冰溜子的门帘。在热气腾腾和充斥着菜腥味道的市场里，同样受到了大爷大妈们的围观和鼓励！

“哎呀，小伙子我见过你。都围着县城跑了两圈了吧？快坐着歇会！”

“现在的小伙子，天天拼夕夕，自己出来买菜的不多喽……”

因为背后还有老鼠“追”，我终究没有时间回应那些大爷大妈的“赞美”。

在大棚菜摊上且跑且看后，我找到了一个卖调料的。而后如看见救醒一般对那摊上的老板喊道：“老板，来一管辣根，一袋醋。”

“好嘞！”说话间，那位黑脸戴红帽子的扭身帮我在调料堆里找起了辣根，而我则忍不住侧目又忘了一眼穷追着我的鼠群。

此时，那些老鼠已经冲进了菜市场。且如排山倒海一般从入口冲我冲来。

而且因为老鼠太多，它们前队压后队，后队滚前队，几乎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两人多高的“鼠球”。

望着那天下罕见的“毛绒玩具”，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朝我袭来。

惊恐中，我再顾不上墨迹，便立刻回身把老板给我找来的青芥辣根和醋瓶子全都咬开塞进嘴里，猛的一吸溜！

“艾玛！”

“跑完晨练吃辣根，这口味重的……”

“啃整管儿呀，小心胃穿孔！”

在摊主和一种老年人的惊呼中，两种可怕的调料进入了我的身体。

随后，它们深刻地教育了我，让我了解到了什么是极致的酸爽！

作为一个厨子，我当然知道辣根得厉害。也正因为如此，我比谁都要了解这种调料。

……在我们东北，有种调味剂老受人民群众欢迎了。这东西便是辣根。他是用“马萝卜”经过研磨而成的一种调料。

这种调料的卖点是辣，但和辣椒的辣又极端不同。用赵叔的话讲，辣根的辣走的是“上三路”，有清窍之用。而且劲头特大。

除此外，这玩意还有另外一个不太为常人所知的奇特作用，那便是用来驱邪祟。而且尤其对于寄生在体内的毒、虫之类奏效。

据说也因为这个作用，日本人食用生鱼片的时候才爱蘸芥末。我们老东北吃黑木耳、咸鸭蛋，也只有就着辣根醋吃才“来劲”。

除了芥末，醋也是个好东西。

据赵叔说，醋也是“五法水”之一。能杀鱼、肉、菜诸虫毒，在中药里又有收敛气血之功用。把这两种东西混合一起，可以立解大毒。

我入门短，所以赵叔所说的大毒到底包括什么毒，我还不是特别清楚。不过根据我的亲身经历，这醋加辣根的组合拳可比“三厌”、“三荤”之类的要来的劲大多了。

如果让我产生幻觉的蛊毒连那些东西都怕的话，那么这二位食材的组合，绝对能立竿见影。

我的想法虽然自认不错，但无奈辣根加醋的味道太给劲了一些。一入喉咙顿时便让我咳喘痉挛，痛哭流涕。有那么一阵，我甚至想要放弃吞咽。

但我毕竟是生吃过“夜明砂”的男人。人一旦连那种恶心玩意都入过口，便一下子都能想开了。

于是我在艰难的尝试后，终于将味道上头的混合液吞入了肚馕。

而这个时候，那只我想象出的大老鼠“球”已经连滚带爬地来到了距离我只一臂距离的地方。我甚至已经能够闻到那老鼠球身上的腐臭味道。

在那种恶劣的味道中，我本能地闭住了眼睛，等待着命运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