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鬼心

我对那两个鬼差的感觉并不怎么样，更别说有什么好感可言，不过他的忠告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洗耳恭听的，毕竟我这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跟那些刚从农村来到大城市的土鳖没什么区别，都一样土鳖。

可我接下来该怎么走呢？这俩鬼差说是给我忠告，却好像说了但没有完全说明白一样。就他妈的告诉我这张黄纸很重要，没说我应该做什么，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根据我以往的生活经验，遇到这类情况其实也不难处理，其实就找个跟自己处境类似的人一块儿唠唠嗑就解决了。可是当我把目光看向那些要不然是嚎啕大哭，要不然是愤怒不已，要不然目光呆滞的同类后，我释然了：呃……其实不唠嗑也能自己处理！

紧接着，我把目光汇聚到一个好似是茶馆的三层楼建筑。我走到那个建筑门前，建筑的门上镶嵌着一块硕大的牌匾，上书“半步多茶楼”五个行楷大字。

我犹豫不定地站在茶楼门前，一个尖细开朗的声音便从茶楼里传来：“客官里面请！”声音由远及近。不过瞬息，一个身着灰色深衣的店小二便走出了茶楼，一脸好客地职业微笑挂在脸上，向着茶楼里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我犹豫不定，他又介绍着说道：“小店的茶水虽不说是上品，但整个半步多能喝到茶的地方不超过这个数！”边说着，他边竖起了五根手指头。

说话间，我已然坐在了靠近窗户旁的一处木椅上，面前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壶仍在冒热气的茶。

“本店的招牌是大红袍，客官要不要……”不等他说完，我便挥了挥手，开口有些怯怯地问道：“你们这里……有免费的吗？”

店小二一愣，又仔细打量了我一番，虽然没说话但脸上消失的笑容足以说明一切，他垮着脸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桌上便是。”

“多谢！”我尴尬一笑，把冥途路引放在桌上，拿起杯子倒了两壶茶，一杯递给店小二，一杯握在手里，搪塞了一会儿，终究开口道：“你也渴坏了吧，忙着招呼客人的。”

见我这般，店小二的脸上也缓和了不少，但已然没了刚刚进店时的好客，他拿起我递给他的茶水一饮而尽，又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水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说说吧，你有什么事。”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能有什么事？”我眯起眼睛，有些拘谨地抿了口茶水。

“能来半步多的多半是已死之人或者可以过阴的阴阳先生，如今已是天平盛世，哪来的那么多死人？更别说能过阴的先生了。可见能在本店驻足的客官不多。”店小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半把杯子放在桌上，用一双虽说不上有神但很清澈的眼睛看了看桌上的路引，又一脸得意地看了看我，“你有路引，多半是已死之人，已死之人不去领取鬼心，你来我这里作甚？动动脑子便可以想到，你定是有事不明。”

我顿时捕捉到了店小二话里的关键之处，但很快“懵逼三连”涌上了脑海：领取鬼心？鬼心是啥？关我什么事？

呃……这无异于一个失忆少年醒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满是猥琐壮汉的房间一样刺激。此时失忆少年菊花一紧，脑中同时会浮现出三个疑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该怎么做？

见我听了他的话依旧一脸懵逼，店小二也发愣了，随后一种狐疑地目光看向我：“你不会不知道你该怎么领取鬼心吧？”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见我这样店小二有些震惊，但是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他指了指窗外的街道说：“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你会看到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上有两座古式阁楼，一座建筑没有名字但有鬼差把守，一座上书‘火车站’，你凭路引走进那座没有名字的建筑可以领到鬼心和车票，领完车票你便可去火车站坐车去往酆都城。”

我点了点头，对于地府还有火车站这件事情有些狐疑。但很快就释然了，斯蒂芬逊和詹天佑两位火车铁路之父都逝世了，地府有火车也未必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店小二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对着我急促地说道：“每日子时火车启程，现在已是亥时三刻，你得赶快领鬼心去，这样你才能赶上子时的火车！”说完，店小二有些着急地看向我。

我有些疑惑地问：“我要是没赶上子时的火车呢？”

“你若是没赶上子时的火车，你明日就得在这里多呆一天！”

“我多呆一天会怎么样呢？”我有些懵逼。

“你有钱吗？”店小二话锋一转。

我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没有啊。”

“那你呆个屁！”

呃……好有道理哦，我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我赶忙拿起路引，与店小二告别后走出店门，沿着中央的街道一路狂奔，终究是在一阵阵气喘吁吁中看到了广场，透过依稀的人群可以看到两座不算高大的古式阁楼。其中一座阁楼的门前有两个鬼差把手，这鬼差的服饰和带我过来的两个鬼差一样，不过他们手里没有铁链子，而是暗黑色的佩刀。

我试探着迈步走进那座阁楼，发现门口的两个鬼差没有阻拦，便安心地往里面走去。

阁楼的一层正中央坐着一个人，也是身穿鬼差锦衣，面容俊朗，见我进来正眼神冷厉地审视着我，双目交错，是我无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路引呢？”那人审视着我，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上前两步把路引恭敬地递给了那人，那人端详一阵，确认我的路引无误后便把路引和一张没有字的卡片交还给了我，指着一侧的楼梯让我上二层领鬼心。

我一边上楼梯，一边仔细打量起那张无字卡片。根据我的目测，这张白色卡片纵约六厘米，横约十五厘米，卡纸很薄足以和刀片媲美。

这难道是火车票？可为什么没有字呢？难不成是芯片？可是，地府哪来的扫描仪啊？不对，火车都有，未必就不可能。嗯，是有可能的！

我胡思乱想着便走上了二楼，二楼的面积比一楼相对较小，但中央的位置依旧坐着一个青年人，此人倒不是身穿鬼差锦衣，而是身穿一袭白色襕衫，五官立体，两缕剑眉下长着一双俊美的丹凤眼，点缀着他精致的五官。见我上来，他先是微微颔首，显得很礼貌，至少不像那些鬼差一样粗鄙。

“方万瑾，是吗？”他微笑地看向我，见我点头他便命人取来一颗鬼心。我凑近上前，那襕衫青年便手持鬼心，递到我的面前，好似是让我观瞧。

此时我才了然鬼心是什么。那是一颗黑色仍在跳动的心跳，和人类心跳不同的是，这鬼心跳动的频率是三长一短。

嘶……这个频率怎么有些熟悉？咦？半步多的钟声不就是这个频率吗？这是巧合吗？

我看得有些恶心，便转过头不想再看。

“不想看了，我便安于你。”说罢，我感觉心头一闷，心里空旷的感觉便飘然离去，仿若消失已久的什么东西回到了我的身体。

“噗咚。”

“噗咚。”

“噗咚。”

“咚！”

三长一短……我再次拥有了心跳，不过已不是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