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见

寒季的天地间都是光秃秃的一片，空荡荡的。但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是不同于夏季的乐园。在夏季长满野草的田间不再限制他们，可以肆意撒欢，一根枯枝，或是偶尔捡到的一只在夏季遗留下来的蝉蜕，就是最好的玩具。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最为好玩的游戏便是追车。每一辆从村口开进来的汽车都是全村孩子追逐的对象，几个跟在汽车后面跑着，看看是谁家的人，停在那家门口，是认识的就跑开去通知那家的小孩儿，告诉他父母回家了。往往被通知到的孩子欢天喜地，而凑在一起孩子或许还能分到几颗糖果。而那些一直穿过村子也不作停留的车，每次都会引来村里孩子失望的目光。不知道是因为上面没有小伙伴的父母还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分糖的机会。

  简安感受着手心糖果的质感，这是她的战利品。黑瓦土屋泥地，这是外公外婆的家，村里大多数房屋都是这样。一进门，简安就看见外公坐在火塘边，低着脖子，半磕着眼，火光把丁外公的脸映的红彤彤的，像只嗜睡的老猫。简安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靠近，如果丁外公是老猫，那简安就是只小猫。突然，她猛的扑进丁公的怀里:

    简安 “汪！外公起床了！”

    外公：“哎呦！”

丁外公被吓了一跳，脱离了梦境。浑浊的眼睛定睛一看，是自己的小外孙女在捣蛋。小姑娘一脸恶作剧后的得意。丁外公对简安一向包容，对于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不气恼，只是让简安做到自己身边，那里最暖和。

    外公：“安安，外公不惊吓，下次别调皮了。”

    简安：“好。”

  简安答应的很快，但是她四处乱看的眼睛显示这她已经在预谋下次的行动。

  丁外公知道她没有听进去，也不恼，只是仔仔细细的检查简安的手，看着黑乎乎的爪子，一身泥土的红色小袄子已经看不出本色了，就连脸上也是脏的，一阵头痛，一个小姑娘一天到晚像只野猴子到处窜，拦也拦不住。

    外公 “快去洗洗，衣服上的泥也拍一下，你外婆看见了我耳朵就要疼了。”

  说完拉着简安，提着从火塘上取下的铁壶带着她去清理。

    简安 “疼！外公，这个毛巾不好。”

  毛巾接触到稚嫩的脸庞时，简安顿时觉得像有针在扎似的。

  丁外公不明所以，看了看手上的毛巾，眯着老花眼仔细的看了看简安的脸便了然。

    外公：“什么毛巾不好，都让你不要瞎跑，这脸都吹裂了。快洗干净。”

    简安：“我不，痛。”

  简安很抗拒。

    外公：“不洗干净更痛。”

    简安：“外公坏，我要外婆！”

    外公：“你外婆去镇上接你舅舅去了，不在。”

    简安：“舅舅？”

  简安听到这个称谓有些迷糊，很陌生。但却又有那样一个人，爸爸妈妈接到他的电话时总是会很高兴。然后有一段时间，家里会好过一点，舅舅好像叫丁南。

   简安：“舅舅怎么从电话里跑出来了？”

   外公：“什么从电话里跑出来，那是我儿子，你妈妈的哥哥，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简安：“我都没有见过他。”

   外公 “马上就见到了。你舅舅啊还给你带了礼物，不过要听话的孩子才有。”

   简安 “外公，我听话，我最听话了！”

   外公 “那洗脸吗？”

   简安 “洗！”

  洗完脸，简安还不放心，一直缩在火塘边缠着丁外公。

   简安 “外公，你看我乖不乖？”

   外公 “刚刚不让洗脸的小孩子可不听话 ，每天偷跑出去的小孩子也不听话。”

  简安歪了歪头，从衣服里掏出她的糖果，透明的彩色糖纸里包裹着晶莹剔透的糖果，对于简安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本来陈叔叔给了她三块巧克力，但是艺彤告诉她那个不好吃，她就和艺彤换了水果糖，简安小心的撕开糖果纸。

   简安 “外公，你吃糖吗？”

   外公 “不吃。”

   简安 “外公，你真的不吃吗？”

   外公 “不吃不吃。”

   简安 “可是，糖真的好吃。”

   ......

  几次被拒后，简安硬把糖塞进了丁外公的嘴里，甜丝丝的味道让人心情都好了起来。知道这是贿赂，丁外公在心底道了声鬼丫头！     

    当人站在眼前时，简安是呆的。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很高大，体格强健，但是长了一双眯眯眼，笑起来只留一双眼缝，让简安想起了电视中捕猎的棕熊。他在对她笑，胖胖的，看着很憨厚和善；站在她旁边的女人也很漂亮 ，烫成波浪的卷发，大红色的口红，全新的呢子外套，脚上踩着一双皮质高跟鞋，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妈妈身上香皂的香味，简安觉得很好闻，总之是和闭塞的村庄里全然不同的打扮，哪怕是镇子上也没有人比眼前的女人时髦。

    外公：“叫人啊，该叫什么？”

   外公提醒简安不要失了礼貌。

    简安脆生生的喊了一声：“舅舅好，舅妈好。”

    丁南：“诶！”

    周云云 “诶！安安是吧，真乖。”

   周云云 “安安，我是舅妈，上次见你还是一岁多的时候，你应该是不记得了，当时你还是个小不点呢...”

    简安 “呀！疼”

   周云云越看简安越爱，忍不住用脸亲蹭简安的小脸以示亲昵，结果简安的脸因为被吹出了口子不住的喊疼。这一喊周云云也就注意到了简安脸上的惨案。

    周云云 “哎呦，爸，妈，这孩子脸怎么裂了？”

    外公 “和个皮猴子一样在外面从早跑到晚能不裂吗？要我看丁香生错了，应该是个男娃才对！”

    周云云 “小孩子嘛！有几个不满天跑，不过到底还是皮肤娇嫩，禁不住风吹，我这里带了些儿童专用的护肤霜，早晚涂点儿，我们安安就又是个小美人儿了。”

  周云云说完又把简安搂在怀里，不过这次简安却不安的扭动，香水脂粉的味道涌进简安的鼻腔，让她觉得沉闷，太香了！一瞬间，她有点想念妈妈身上肥皂的味道，是一种被阳光晒过干干净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