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办法

陆巡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接受了目前这种状态，他认为现在自己什么都能接受，虽然跟之前一样没人听见没人看见，至少他不用被禁锢，至少他能看见，至少在面对赵猛的喋喋不休时他可以离开。

他带着几分好奇的看着床上的自己，这跟照镜子完全不同，这是用其他人角度观察自己吧，记得谁说的来着，自己这种长相禁老。禁个屁的老，瘦成这样你给我禁个看看。

医院里到处白白的，走廊上有时空荡荡的，有时又忙乱不堪，可不论怎样和自己都没半毛钱关系，根本没人能看到他。时间长了对于自己现在这个情况，陆巡也慢慢摸索出点规律来。他只能在医院的范围内活动，他对人和物品产生不了实际的接触，但那具躯壳被碰触时他是有感觉的，而且晚上他还得回到身体里面休息，否则感觉会很糟糕，不过身体对他来说不会再是束缚，可以来去自如。

他每日在医院里面闲逛，白天他看戏一样，偶尔有人看望他，他就可以观察那人的表情，从没这么近距离这么直白的观察过其他人，这些天下来他连别人话里隐藏着哪些其他意思，真心假意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虽然还算有趣但时间长了也会烦，所以他没事就去找那种长期昏迷的，对着他们说说话，看看有无回应。他无法区分自己和正常人，医院里似乎并没有他的同类，从此他和正常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天他先是隔窗赏了场雪，然后跟着专家们看完了一个车祸昏迷的伤患，还和他们一起回到会诊中心。几个专家用了几分钟看了片子和病例记录，然后花了十分钟嘲笑这个被桥上飞下来的车轮砸成重伤的倒霉蛋儿，又花了十分钟讨论今天的午餐内容。陆巡想，如果童若珮不在场，是不是自己的会诊结果也是这么得出来的，他们会嘲笑我什么呢？

“你听懂了吗？”

……，怎么还有小孩儿的声音。

“问你呢！聋了吗？”

小鬼也太没家教了，连他爹都得回回炉。陆巡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

“哼！”

“！！！”竟然有人碰他！陆巡低头一看有个小孩儿在踢他小腿，“你能看见我？”

“不然呢?”小孩长得不错，白嫩嫩的小脸，大眼睛，睫毛忽扇忽扇的，表情拽拽的。

陆巡拎着小孩疾步走出会诊中心，他不怕被看到他怕被打扰！好不容易遇见个能交流的，也顾不上是什么玩意儿了。

“放下放下！”小人儿不耐烦极了。

“说！怎么能看到我！”陆巡有些激动。

“就不说！你还没回答我听没听懂呢！”

“没听懂，没听懂，行了吧。”为了少废点儿话，他只好敷衍。

“一看你就没听懂！我懂，你求我我讲给你听啊！”

陆巡无了个奈，手上用力“我不想知道，你快说你怎么区分我和其他人的，再不说我可打你了！”

“你欺负我，我现在就去睡觉！有本事你跟我来十三楼！ ”小孩尖叫。

陆巡刚想说，睡觉也得先回答我问题。忽的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进会诊中心。不由放开小孩儿，只是用眼神威慑了下，“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去找你，十三楼，那个病房的？”

眼见小孩儿一溜烟跑远了，他也不追，知道十三楼就行，还跑得了你？老子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想罢便转身奔着会诊中心跑过去，如果没看错应该是自己爷爷，他终于知道了？

陆老爷子叫陆咏仁，人如其名，长得慈眉善目，虽然对他是如何起家的谁也说不清楚，可一点也没妨碍他是个大企业家的同时还是大慈善家，除了每年固定的红会捐款，基本A省二甲三甲都有他资助的研究项目。会诊中心除了陆老爷子，还多了两个看起来跟有派头的老者，果然是在向陆老爷子解释他的病情。

还是那些说辞，定期观察，最好暂时留在医院，苏醒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也要做好植物人的心理准备。陆巡看着陆老爷子隐隐有些难受，他大学毕业之前和爷爷不算亲近，父母过世后才好些。那时爷爷虽然年纪也很大，至少是健康的，可不像现在肤色暗沉，一脸病气。

可以看出陆老爷子很生气，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丢人现眼还是因为致幻剂和颅脑损伤，也许他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并不简单。陆巡一路跟着陆咏仁回到病房，老爷子坐着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握了握床上那个他的手就离开了，陆巡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凉。如此感慨了一阵，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约未赴，赶紧跳了起来，直奔十三楼。他一间一间病房的走，挨个病床的看，捋到1313病房时终于看到二号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果然在睡觉，陆巡直接动手想把他摇醒。

嗯？怎么碰不到！

小孩儿床边坐着的青年，目光怪异的看着他，忍不住出声，“哎！干嘛呢，”

因为一号床没人，所以陆巡第一时间转过头，“你也能看见我？”今天这是怎么了，要么一直没人看得见，要么突然所有人都看得见？

“跟我约架的就是你啊！”青年口气不善。

陆巡仔细打量了这个青年一番，年纪跟赵猛相仿，也就二十出头，眉眼长得不错，个子跟自己差不多，可怎么看都跟床上的小孩都不大像，这长的也太快了，还不长外壳光长里子？难道自己今后也这样？他颤巍巍的指着床上小孩儿对青年说，“你是……他？”太神奇了，但他可以接受，他什么都能接受。

“算是吧，出去说？这里施展不开！”青年边说边拖着他往出走。

陆巡心说还挺讲究，自己初来乍到干不干得过两说，还有求于人，不能先把人得罪了。“误会误会，我只是对现在这种状况不太了解，想找人请教一下，”从上到下的比划了一下自己接着说，“跟那个小鬼没说通，有点急躁。”

“哦，那你问吧。”青年双臂抱胸。

陆巡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讲述了一下，问他现在这种状态怎么回事，他们这样子是不是很常见，之后会不会恶化。

“具体怎么回事你以后就清楚了，”青年一副懒得讲的样子。

嗯？这算什么回答，陆巡眼睛一瞪，怎么你的时间也没那么宝贵吧，这还要卖个关子？

青年看着陆巡的表情很开胃，“你就不想点别的吗？”

陆巡觉得自己之前的和蔼可亲用错了对象，声调不由得升高，“我倒他妈想知道是谁害的我，我还想回到之前的样子，我都想！你有办法吗？！” 

“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