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指婚

露丝偷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头银白，头束高冠的老者，眉若龙须，手挽络腮长胡，一身素净长袍，在风中飘逸，他手执拂尘，步轻如燕，朝众人走来。

“众弟子平身！”他声如洪钟，响彻云霄。

作为伏羲神君座下大护法，掌管人界中四大门派之首，这个聂圣道果然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都尽显威仪，连说句话都有震慑四方的威力。

露丝站起身来，抬头看向圣人，正想瞧真切了这位高权重的老者究竟长得怎样一副尊容。

只是当看清了他的面容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不是家门口买煎饼的摊主么？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书中的聂圣道了？！

她还记得自己对那位修道不成，靠卖煎饼度日的老板印象很是深刻……

待大多数弟子散去后，冰麟方有机会上前拜见玄清派掌门。

冷月恭谦地向聂圣道行礼，然后手掌往身边的冰麟让去，介绍道：“父亲，这是我们最近在迷踪林里救下的兄妹二人，现在暂居我们派中。”

说着，他看了一眼冰麟身边，露丝不见了踪影。他转身向后张望，这才发现她正躲在其他人身后，鬼鬼祟祟地向他这边偷瞄过来。

冷月向她挑了挑眉，示意她赶紧上前来。

只见露丝悄悄摆了摆手，把身子藏得更深了。

聂谋圣这时也注意到冷月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正好与露丝相遇。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看来这句话不假，露丝低头一咬牙，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步履从容地走上前去，向圣人行礼，道：“小女子见过圣人，承蒙贵派当日仗义相救，又允我兄妹二人在山中叨扰多日，今日幸遇圣人出关，兄长特意携我前来拜谢。”

冰麟在旁算是松了一口气，灵姝到底还是识大体知分寸，在关键场合没有闹出幺蛾子。

他赶紧跟着附和道：“贵派恩泽天下，今我兄妹二人幸蒙照顾，实在感激不尽，无以为报，请圣人受在下一拜。”

圣人见二人言语甚是得体，抚须点头，笑道：“行侠救世本是我玄清派的宗旨，小姑娘无需挂齿，今后如需其他帮助，尽管跟他们说去，我们必定竭力而为。”

圣人慈眉善目，和颜悦色，但在露丝看来，他的笑里总藏着瘆人的可怖。

玄真道人见话已赶到那日与魔兽的遭遇，亦上前述话。

他先行礼作揖，后道：“回禀圣人，那日我们追击红毛金睛兽时，在迷踪林处对魔族的动向有了新的发现。”

只见圣人一抬手，按下了他的话，表情端肃，“一会儿到我书房内再议。”

随后，圣人又恢复笑容，对众人说：“今日得见大家，为师甚是欢喜，我玄清派今夜设宴，我与派中弟子上下畅饮一番可好？！”

众人退去，大长老玄真道人随圣人至其书房中。

他屏退左右，确定房中无杂耳，才开口道：“子钦，快说说你最近的发现。魔教可有异动？”

玄真道人弓身拱手，启禀道：“圣人，我们发现魔界最近异动频繁，好像又开始搜寻魔君的元神碎片了。这事依您看，需要报告给伏羲神君吗？”

“这魔界刚消停了几十年，怎么又作怪了。你可有实质证据？”

“魔族人频繁在人界活动，百姓不堪其扰啊。而且最近人魔二界的交界处屡显异象，妖气冲天，一向不犯人界的魔兽也失了心性，屡次在边境处作恶，残害百姓。”玄真道人说话间一脸痛心疾首。

圣人起身，背手踱步，沉思了片刻，抬头对他说道：“此时先不宜报告神君，我们手中证据不足，贸然惊动他老人家，万一我们判断有误，岂不伤了两界之间的和气。现在最要紧的是，加紧收集冥火魔君散落的元神，切不可落入有心之人手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圣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五十万年前，那场天魔大战，人族不甚作为，偏安一隅，已经把天族得罪得不轻，此时再与魔族结怨，人族可是孤立无援啊。

玄真道人眉心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圣人打断。

“好了，此事不必再议，你吩咐下去，加派人手，尽力保护边界百姓安全，严加观察魔族动向，随时报告于我，还有，此事切不可对外声张，免得引起恐慌，乱了局面。”

玄真道人虽有忧虑，但是也只能遵了旨意。

从圣人书房退了出来，他眉头紧拧，边走边叹气，自言自语道：

“都怪当年天魔大战，冥火魔君的元神被玄冰帝君击碎后，却偏偏散落在了我们人族，唉，不然咱们哪能有这么多事啊？！”

说罢，他摇摇头，拂袖而去。

太阳西下，夜色将至，飞仙大殿前被四周挂满了的大红灯笼照得通明，到处尽是张灯结彩，桌椅早已被摆放整齐，就等众人落座。

露丝自来灵山后，还是头一回见山中如此热闹。

等月上梢头，众人便纷纷入座。圣人从飞仙殿中信步而至，待他入席主位，一声高颂：“开宴！”今晚夜宴正式开始了。

圣人率先举杯，向众弟子祝祷：“为师闭关多日，幸得派中上下齐心，派中事务方矩有序，为师甚感欣慰，今日为师备有薄酒，与尔等共饮，望日后尔等勤勉自励，皆有大成！”

众人举杯高呼：“圣人英明！”

声振林木，在山涧久久回荡。

露丝邻着离歌席地而坐，面前的小方桌上摆放着丰盛菜肴和时令水果，多半是她在现实中未曾见过的。

她夹起一块薄切圆蹄，放进嘴里，圆蹄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每天都吃妈妈做的饭，偶尔换个口味, 竟惊艳了味蕾。

她胃口大开，大快朵颐，全然顾不上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席间，冷月起身，双手举杯，弓身向圣人，“儿子祝愿父亲，早日功德圆满，成仙得道！”

圣人仰脖长笑，“冷月啊，转眼你已成年，是时候要考虑终身大事了。”

此时在下面坐着的离歌突然害羞得低下了头，眼底却泛出掩藏不住的笑意。

冷月眉头微皱，遂回道：“禀父亲，孩儿年纪还小，尚未修身，何以成家，婚姻之事还是缓缓再说。”

圣人摆摆手，“此言差矣，我像你这般大时，早已成家，也未见妨碍修道养心，更何况你等得，离歌未必等得。”

“爹爹……您又取笑人家……”离歌娇嗔道。

“好啦，好啦，从来嫁娶之事都父母作主，哪由得自己任性妄为啊？！”圣人抚须言道。

冷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见他眉头深锁，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便坐了回去。

一整晚，他都闷闷不乐，别人来敬酒，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露丝吃饱喝足，坐着渐觉烦闷，于是借口如厕，起身离座，到席外散散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