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玉佩

曹武自上次与羌人的一役后，在金州军中声望颇高。他有野心，又颇有谋略，看似莽撞，实则隐忍。

想到方才之事，沈月白心下微沉——曹武对手底下的兵丁有着绝对的掌控，他不发话，这些兵丁明知自己是上官，也不敢做任何反应——这个人，是他接管金州军的绊脚石。

沈月白如此想着，一脚踏进了医馆里。

苏善茗，是孟山的谋士。根据沈月白掌握的资料来看，曹武与苏善茗素来没有深交，是要商谈什么样的事，才会相约到东市里来？又是什么样的事，让曹武即便弄出如此大的动静，也要抓住那两个人？

沈月白想到方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两人——会是他们吗？

“掌柜的，”沈月白进了门就问道，“方才可有两个军汉打扮的人过来要治伤？”

那掌柜的正在敲算盘，听到有人这么问，头也不抬道：“您也看到了，我这医馆里每日出入的人这么多，哪能记得住啊！”

他话音未落，只听有人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吓得掌柜一激灵。

他抬眼望去，见一个身穿甲胄的大汉手撑在柜台上，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而跟在那贵公子身后的一众兵丁，齐刷刷抽出半截刀来，一时间拔刀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医馆，吓得医馆里头的人纷纷夺门而去。

沈月白微微一笑,问道：“如今想起来了吗？”

掌柜的点头如捣蒜，磕磕巴巴地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两个人来过，他们还借了草民的厢房说要处理伤口！”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又继续道：“当时草民就觉得奇怪，不过是伤到了头，处理伤口为什么需要厢房呢？只是他价钱给得高，草民就应下了。谁知草民去寻大夫的一小会儿功夫，那两人就不见了。军爷！他们跟草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行了，”沈月白道，“他们借的那间厢房在那里？可留下来什么物件？”

掌柜的忙从柜台后走出来：“我这就带军爷去看。”

掌柜的带着他们到了厢房，又取了那两套军服出来道：“他们就在这里不见的，只留下这两套衣服。”

沈月白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掌柜的得了这句话，松了口气，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沈月白缓缓踱着步，打量起这个厢房来。

这个厢房有些许简陋，靠窗是一排矮柜，再往前，用屏风将厢房隔成了里外两间。他绕过屏风，四处瞧了瞧，一低头，就见屏风低下落了块玉佩。

沈月白弯腰拾起玉佩，那玉佩十分洁白油润，触手生温。他翻了个面——上头刻着沈家的家徽，正是他在船上交给孟灵均那一块。

是她？

他心中涌起一抹淡淡的喜悦，继而又深思起来，既然她没死——那江上发现的那具尸体，又是谁？

“禀侯爷！”屏风外传来了副将的声音，“医馆上下都搜过了，并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沈月白轻轻一笑，把玉佩揣到了怀里：“无妨。”

他从屏风后绕了出来，道：“你可知我那位老泰山如今的牌位供在何处？我来金州多日，还未曾去祭拜过，想来确实失礼。”

那副将不明这位沈侯爷为何突然提起孟山来。按理说他到金州也好些时日了，若是有心，何须等到今日？

不过既然上官问到了，自然不得不答。那副将回道：“禀侯爷，属下听说，他的牌位在金井巷的旧宅。不知您想何时前去祭拜？属下也好安排。”

沈月白抬脚走出了厢房，头也不回地道：“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话说孟灵均和顾知微二人离开东市口之后，遮遮掩掩地回了顾宅。

两人来到角门处轻轻叩门。不一会儿门“嘎吱”一声开了。开门的不是守宅子的老苍头，而是顾轻言。

顾知微见到她很是意外，但并未多问，只是拉着孟灵均进了门。

顾轻言视线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们这是去了哪里？”

孟灵均正待回答，却被顾知微抢了先：“出去办了点事。你怎么在这？”

顾轻言关上了门，道：“你就不问问我昨夜去了哪里？”

顾知微一边往里走，一边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道：“你不回去那边，又在胡闹什么？”

顾轻言见他这样子，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以前他待她不是这样的。他温和体贴，同她说话总是十分耐心。只要她情绪有一点点低落，他就变着法子哄她开心。

记得自己曾问过他，为什么对她这样好。

他笑着答：“除了方末，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我待亲人，向来如此。”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他在江边救起这个女人开始……还是从方末出事的时候开始？

顾轻言咬了咬牙，问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我推给别人吗？”

顾知微脚步一停，并没有答话。

孟灵均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觉得气氛有点微妙，这对话听起来……不大像外甥女与舅舅，反倒像个赌气的小姑娘在质问情郎为什么不挽留她。

令孟灵均更尴尬的是——她发觉顾轻言的视线一直落在顾知微拉着她的那只手上。她想抽出手来，可惜顾知微拉得太紧，她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气氛变得更奇怪了。

就在孟灵均在内心暗暗祈祷快让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时，她听见顾轻言缓缓道：“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顾知微回过身来，看着顾轻言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轻言道：“昨夜在回去的路上偶遇沈侯爷。他问我要不要做义安侯夫人。”她盯着顾知微的眼，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了。”

孟灵均闻言猛地一惊，抬头望向她。

顾知微则皱起眉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轻言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我当然知道。今日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你这个舅舅，我不稀罕，也不要了。你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吧！老娘，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