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陵渡

风陵渡地处徐州与青州的交界，是大荣朝最大的渡口、南北水路交通的要塞。每日都接待着许多南来北往的商船，故而也是重要的信息交汇之地。

马车走在风陵渡的路上，入耳的有着来自各地的口音，到处都是一片繁华景象。

孟灵均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往外望去，只见街边支着许多各式各样的小摊子，卖什么的都有。街上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她问道：“这风陵渡不是一个渡口吗？怎么看着像个城镇？”

车把式答道：“娘子很少出门吧？这风陵渡本叫风陵镇，后来这渡口越来越大，往来的船只多了，大家伙儿便把风陵镇叫做风陵渡了。这儿才刚到镇上，离渡口还有段距离呢！”

顾知微道：“瞧这天色今天是赶不上船了，找个客栈把我们放下，你这就返程吧。”

车把式应道：“好嘞！”

车子缓缓行进着，走了好几家客栈皆是客满。待问到第五家客栈才勉强寻得了一间房。房间很是简陋，只有一张竹榻，一张圆几，几张凳子。

顾知微有些犹豫，那店小二倒是精明，一眼就看出来了：“客官您这是来得巧了，若是晚个半刻钟，只怕这间房也没有哩！”

顾知微问道：“小哥你就帮帮忙，看能不能再腾出一间房来？我们一行三个人，一间房也没办法住啊。”

那店小二道：“实在是没有了，你三位要不将就将就？我给几位多寻一张竹榻来，再多给备您两床被褥。”

他说完，见顾知微不应声，又道：“我是见您面善，这才特别照顾您。旁的房要加榻，可是要加钱的！一句话，这房您到底住不住？要不住我可给安排给别人了。”

“住。”

说话的是孟灵均。她身着一袭孝服，头戴帷帽，本来和小七一起安静地站在顾知微身后，见他犹豫，这才开口。

那店小二见她开口，忙答道：“好嘞！这就去安排！”

待店小二走了，顾知微才道：“终是简陋了些。”

孟灵均走进里头，取下帷帽来：“一路过来，风餐露宿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如今有片瓦遮头已经很好了。”

顾知微担心的看了看她的脸色，一路行来她确实没怎么休息好，伤好得也慢。虽然伤口都愈合了，但如今她腿脚还有点不太方便，手臂也依然使不上劲。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小七站在门口直给自己使眼色。他走过去，小七速度飞快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顾知微捏住纸条，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回过头对孟灵均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外头转转，置办些东西明日好上船。”

孟灵均微微一笑：“好。”

顾知微面色如常地从客栈里出来，在街上逛了两圈，转身折了一条小巷子里。从小巷子出来，确定没人跟着，这才一路往渡口走去，最后钻进了一张停靠在岸边的小船里。

小船里没有多余的事物，只有一张矮桌，矮桌上还放着个铜盆。一女子端坐其中。她身着一袭鹅黄色衣裙，鹅蛋脸，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杏眼，十分俏丽。

见道顾知微进来，她忙起身行礼：“阁主。”

顾知微长目微敛，神色不悦：“十三，你是否忘了阁里的规矩？”

他的语气平和，并没有什么愤怒之情，但被称作十三的女子依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不满。她急忙道：“阁主恕罪！若不是姑娘那边有急事要禀，借属下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坏了阁主的规矩。”

顾知微冷冷看了她一眼，一撩下摆，在船舱里坐下了：“罢了，什么事，说吧。”

十三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封信来，呈给顾知微。

顾知微接过信细细看完，扬了扬手中的几张纸，讥讽似地道：“就这么几张破纸也值得你专程跑一趟？”

十三见状，竟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上：“沈月白一行人明日就要到风陵渡，又似对姑娘起了疑心。姑娘那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让属下前来寻阁主。阁主饶命啊！”

顾知微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无妨。你即刻去通知小六和小九，让他们安排人手，在风陵渡外截住沈月白。无论用什么手段，只需拖住他半日即可。”

十三垂首应是，又问：“那姑娘那边……”

顾知微道：“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按计划行事。”他顿了顿又道，“告诉她，不要再有下次了。”

十三得令，忙起身，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心里还暗暗腹诽，像姑娘那等人物，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位煞星。

顾知微并不知她心中所想，略坐了片刻，才从船里走出来。他在码头转了几圈，问明了客船北上的时间，这才施施然往客栈方向走去。

此时在客栈的孟灵均，自然不知道发生了这许多事。多日的旅途奔波，让她十分疲惫。顾知微和小七都出去了。她坐了一会儿便昏昏欲睡起来。

恰逢店小二送来了新的被褥，她铺好了被褥，和衣躺在竹榻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她似乎闻到了一抹熟悉的香气。

跟着香气缓缓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周围一暗，再亮起来时，一片火光映红了天空。她被众人裹挟着往船尾去，不知何时拿起剑与人厮杀起来。杀到酣畅淋漓之时，火光和人影倏地都不见了。

她似乎泡在了水里。水很冰，一直往她嘴里钻。她张开嘴，一串泡泡从口鼻里溢出来。她喘不上气，觉得自己憋的快爆炸了。她四肢拼命挣扎，喘着气从梦中醒来。

此时已是申时二刻，顾知微与小七依然没回来。她扶着额，觉得头又疼了起来。从包袱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来吞了，又缓了缓，这才好些了。

坐了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孟灵均以为是顾知微或者小七回来了，忙起身去开门。岂料打开门，外头并没有人。只在地上留了一个信封。

孟灵均觉得有些奇怪。她打开信封，里头飘出了一张纸条来。纸条上写着一行字：“小心顾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