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别

正当众人惊诧不已时，老太太又开口道：“混小子，居然想不开去寻死。你要是死了，你媳妇和娃怎么办？你闺女才满月，你知道吗？不就得个病吗？天又没塌下来，能治就好好治，钱的问题可以慢慢想办法。”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水郎的丈母娘。老太太一向当家做主惯了，做事也雷厉风行，人们背地里都称她为”老太君”。杨水郎的媳妇金珠就是隔壁向阳村的，离涧坝村只隔了半里路。当金老太得知女婿因病投河之事后饭也没吃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金老太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对女儿、女婿进行一番教导才放心的离开。次日她让小儿子送了一笔钱过来，那是她回家之后把自己的几个子女召集起来凑的钱。

一阵风吹过，金黄的树叶簌簌落下。又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人们脸上的愁云逐渐淡去，似乎逐渐忘记了病痛的恐惧和折磨。涧坝村的村民生病的在接受治疗，没病的已陆续接种了疫苗。只要活着，生活就得继续。

“老杨，你快过来看看你家小八干的好事”隔壁的黄大婶带着小儿子黄皓在门口嚷着，她那高音喇叭般的大嗓门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这事。不过她这一嗓子，确实引得几个人闲人凑过来看热闹。

杨来喜两口子闻声从屋内走出来。看到跟小八差不多大的黄皓脸上被抓破了皮，额头也有几块淤青，哭哭叽叽的。黄大婶在儿子胳膊上拧了一把，并把他向前一推，小家伙哇的哭了出来。黄大婶就势吼道：“看到没，这都是被你们家小八给打的。”

“怎么回事啊？这小脸怎么弄成这样了？”柏卉忙走上前来安慰道：“他婶啊，对不住啊。不过小孩子一块打打闹闹的，难免磕着，碰着。小八应该不是有意打黄皓的。”

“什么不是有意，都打成这样了。你们两口子是怎么管教孩子的，下手这么重。”黄大婶不依不挠，一定要个说法。

柏卉心想，赔礼道歉肯定不行，今天小八的一顿打是跑不掉了。果然老杨见状不好收场，对着屋里喊道：“小八出来。”

小八大摇大摆的从屋子里走出来，用王者的眼神瞥了眼黄皓。黄皓也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迅速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跟黄皓打架了，他的脸是你抓破的吗？”杨来喜生气的问道。

“嗯”小八淡定的回答道。

“你为什么要打他？”杨来喜气的咳起来。

“他学俺七哥走路，活该被打。”小八瞪大眼睛，紧握着小拳头。

众人一时哑然，随即黄大婶又跳起来道：“那又怎么样？小孩子不懂事学着玩嘛。小七又不会掉块肉，至于动手打人吗？”

杨来喜操起旁边的一把扫帚，朝着小八屁股招呼过去。

“啊……”小八直接跪倒在地上，放声嚎起来。他这凄厉哀怨的一嗓子吼出去震得街坊四邻天灵盖都要冒烟了。杨来喜正待要打第二下，小七跑过来护住了他。在场也有人劝解道：“算了吧，老杨，小孩子玩闹分不清是非的，教训两下差不多就得了。”

此时黄大婶一来被小八的弥天高音唬住了，二来觉得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就说道：“算了吧，下次长点记性。不要动不动就出手打人。”说完拉着儿子便走了，看热闹的几人也跟着散了。

屋内，杨来喜对柏卉说道：“他娘，小八这孩子，我们平常也没时间管，野惯了。都已经八岁了，要不把他送去上学吧，让他学点规矩。”

“确实应该送去学校让老师管管了”柏卉也赞同老杨的想法。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下，小七……”说到这里，杨来喜欲言又止。

“小七怎么了？”柏卉急切的问道。

“没事，就是小七年纪也不小了，他那个腿……以后恐怕也不能搞生产。还是得学一门手艺，以后即便不能种地凭着手艺也能养活自己。他已经念完四年级，开学就不用再去了。识几个字不当睁眼瞎就行了。过段时间俺就带他去花木村跟李木匠学手艺。只要把技术学到家，小七今后不愁一碗饭吃，俺们做上人的就算闭眼也心安了。

“好”沉默良久，柏卉终于同意了老杨的提议。

屋外，小七把小八拉起来，扒开他的裤子看他屁股有没有被打烂，发现只是红了一块，并无大碍。小八眨巴着大眼睛得意的对小七说道：“没事，七哥，不疼。俺刚刚都是装的。你看俺一叫就把他们都吓跑了。哈哈哈……”小七无语，只得冲他竖起大拇指道：“高手在民间”。

“以后他们要学就让他们学吧，又没什么，你别再去跟人家打架了。”小七又说道。

“不可能，俺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们不敢学为止。”小八气血上涌，正气凛然的回答。

小七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无法劝服他这个倔脾气弟弟。

小八背着阿娘新做的书包蹦蹦跳跳的去上学了。虽然他其实并不明白上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是还是挺高兴的。因为今天穿了新衣服，早上和七哥一人还有一个鸡蛋吃。路上他一会捡石子，一会抓蛐蛐，忙的不亦乐乎。衣服口袋塞得满满的都是石子，那是他用来和小伙伴玩丢石子游戏用的。颗颗都是精挑细选的，比宝石还宝贝。阿娘见他居然还随身带着一个小瓶子，把抓到的蛐蛐都放进去，又好气又好笑。一路上生拉硬拽，像是牵头犯倔的老黄牛一样硬拖着他到学校报道。

而另一边杨来喜也带着小七也就是他的七儿子杨冠郎到花木村去李木匠家拜师学艺。花木村与涧坝村相隔数十里远，大清早徒步出发，估计晌午能到。路上如果遇到顺路的农用车则可以搭一程。小七也穿着一身新衣服，手里握着一个鸡蛋，但他却并未觉得高兴。跟在阿爷后面走着，他情不自禁地望向学校的方向。其实他还是很想去学校的，他学习很好，班主任也对他挺好的。尽管那里也会有同学欺负他，捉弄他，但他仍然想回去。可是阿爷说，他不需要再念书了。他应该去学一门手艺，将来可以靠手艺养活自己甚至家人。

“俺不去学校了，不想念书。”上学还不到一个星期的小八把书包一扔嚷道。

柏卉走过来摸着儿子的头轻声问道：“怎么了？学校不好吗？”

“你和阿爷给俺起的啥鬼名字，叫什么杨魁郎，笔画比蛐蛐腿还多，俺都写不好。还有那个胡老师上课念名字时总喊杨鬼郎，同学都笑话俺，给俺起个外号叫‘鬼新郎’”小八涨红着小脸，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用手使劲地搓着自己的小辫。

“没事小八，回头让你阿爷去学校同胡老师讲清楚就行了。今天要是真不想去上学那就不去了，正好你大哥今天结婚，你就留在家吃大桌吧。”柏卉安慰道。

“真的啊，俺可以不用去上学了？！哈哈……“小八兴奋地跳了起来，接着他又疑惑的问道：”大哥要结婚了？新娘子谁啊？漂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