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潮流艺术

第五天，苟富贵有事失约，千棱镜一人去大吃大喝，然后逛街来到了月轮国的仙服店。

店铺墙上挂着五彩缤纷的锦衣华服，可定睛一看，设计款式似乎并无不同。

千棱镜开始玩起了找茬游戏，但一分钟内只发现了两个不同点。

一个是每件仙服的主色调不同。

还有一个是每件仙服胸口的“天”刺绣下方，分别印刷了字母。有的写着AAAAB，有的写着BBABB，CCBAB，DABCD等。

回想起站在一旁，早已抛完一轮标准话术的年轻老板娘，千棱镜问道：“老板娘，这些字母是什么意思？字母不同，价格也会不同吗？”

老板娘：“对的～常言道物以稀为贵。咱们仙服店的所有仙服上，都印刷着独一无二的字母标签，并且高度防伪，假一赔十。”

千棱镜摸了摸“A”字头的仙服刺绣。

老板娘介绍道：“A字头为最稀有仙服，售价100000月元起，后四位有几个‘A’字母，售价就翻几倍。五个A的衣服就是400000月元。”

千棱镜下意识的甩开了“A”字头仙服。

老板娘满脸笑容：“别看他有点小贵，只要你现在排号买到手了，立马就可以去二手市场加价转卖，绝对算得上是赚月元的神器。”

千棱镜又摸了摸“B”字头的仙服材质。

老板娘：“同样逻辑，‘B’字头的衣服售价为10000月元，后四位有几个‘B’字母，价格便翻几倍。

‘C’字头和‘D’字头的衣服也以此类推。”

千棱镜略显惊讶：“衣服不就是拿来穿的吗，为何搞得如此复杂？怎么无厘头的定价，月轮人民会接受吗？”

老板娘：“一看就知道你是星河国过来的吧，你可要学会用欣赏艺术的眼光来看世界。这在我们月轮国叫做潮流时尚。稀有就是潮流，昂贵就是时尚。你也看见我们所有标签定价都光明正大。因为只有我们拥有资格，来定义艺术价码。”

千棱镜尴尬道：“只卖个标签怎么能上升到艺术层面。那我不买标签款，能不能自行设计款式图案？”

老板娘笑答：“当然可以，我们店铺也有DIY自定义仙服设计。只不过此项服务推出以来，复购率极低。

因为大多数玩家并没有设计功底，成品常被旁人嫌弃，后来就放弃尝试创新。人生路漫漫，标新立异总是不如融入群体来的安心。”

千棱镜听着居然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难道就没有一两个人坚持去设计新的衣服款式吗？

与其通过字母标签增加价格，还不如请人通过设计剪裁来提升审美体验。”

老板娘微笑答道：“通过设计盈利已是上一世纪的事情。经大数据证明，标签盈利才是硬道理。况且有天赋的设计师都被招进了王宫，那种待遇我怎么可能支付得起。

作为色空世界的艺术娱乐大国，我也不怕把实话告诉你。只要月轮子民团结一心托高标签物价，三国人民自然会屁颠屁颠来购买我们价格虚高的商品。你也许可以愤青，但你违背不了人性。我们月轮只需作为艺术娱乐中心屹立在这里，何必浪费精力去设计新的东西。”

千棱镜对这义正言辞的坦白万分无奈：“那这么说来，主色调的选择便是我的唯一自由。那就给我来个‘D’开头，后面没有其他‘D’的蓝色仙服吧。”

老板娘狐疑：“你确定要买单‘D’的仙服吗，我店里的伙计都最少买‘C’字头，你就不怕别人看不起你？而且这个单调等级没有任何收藏价值，你穿完便只能当垃圾处理。”

千棱镜：“与人攀比，如踏空梯。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意自己怎么看别人。月轮之旅不过一场游戏，我的社交也不参考仙服等级。谢谢老板娘的好意提醒，我支付您100月元，也就是1000星元对吧。”

老板娘灵光一闪：“客官真是好眼力，一选就选中了我们月轮国今年的流行色。

我们的流行色由仙服协会每年以摇骰子决定，排除紫色为王宫贵族专用色外，您选的蓝色凑巧和今年的6号流行色对应。”

千棱镜接上：“所以？”

老板娘谄笑：“所以得翻倍，您所选的流行色仙服为200月元。”

千棱镜不想再花精力计较，直接付款穿上了蓝色‘D’字头仙服往街上走去。

……

第六天，两人约在了月轮国的艺术展见面。

当看见千棱镜穿上了‘D’字头仙服，苟富贵不禁叹了口气：“也许你以为自己可以标新立异，嘲讽世间。但终究敌不过他人眼中的自己。过不了多久，你还是会换上‘C’字头以上的仙服在人群中隐蔽。”

千棱镜坚定：“我可以不去在意。”

苟富贵微笑道：“但愿如此，简朴不是对立，勿忘初心。”

千棱镜开玩笑道：“嗯嗯～你刚才这么严肃，我还以为你要指责我拉低了你的等级。”

苟富贵：“你我之间是兄弟之情，又不是捆绑销售的物品，这点我起码还能分清。而且这面子，又不能当饭吃，是吧。”

千棱镜笑着点了点头，随苟富贵往展馆走去。

结合着各种法术特效创造的美轮美奂空间，欣赏着精彩纷呈的艺术作品展现，两人一路感受到了冉冉升起的充实和愉悦。

当千棱镜和苟富贵聊起艺术品的价值时，心中却又产生了许多不解。

苟富贵：“你别看这些画就这么小小几个框，其实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的。”

千棱镜好奇：“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画都放一起，万一起火，全烧没了怎么办。”

苟富贵：“傻瓜。正品的画当然都存于三国的各大家族势力。这些展品其实都是用红日国的3D打印机1:1克隆出来的样品。”

千棱镜更加好奇：“既然样品和正品一样，大家为何还要花高价去购买正品？”

苟富贵习惯性反驳道：“这怎么一样的来！星河国王让你不该问的别问，我也觉得你过于好奇。”

千棱镜有了小情绪：“我不过就事论事嘛。我从小在山上长大，见的世面本就不多，自然想多了解这些事情的逻辑。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兄弟，怎么这么遮遮掩掩，磨磨唧唧。”

苟富贵羞愧道：“千兄别生气，因为我第一反应也是很难回答，所以抵触下就先否定了你。

我觉得在咱们的游戏里，只要收集了元素配比，其实任何实物都可以被克隆复制。究其根本，通过代码就能进行。

可既得利益团体不会允许三国群众知晓实情，因为会折损其利益，影响三大国稳定。所以往往以击鼓传花的游戏不断鼓吹艺术品行情。

更有甚者，左右各类宣传渠道，让艺术品价格剧烈波动，在一起一伏中来回收割业余玩家手上的日月星。”

千棱镜：“所以，这次的艺术展就是接盘的买家铺垫信心？我一直以为艺术是欣赏与创造，既然大家知道买卖肯定有盈有亏，何不把艺术展当作一个共享客厅？大家挤破脑袋，前赴后继的拍卖收藏，是否另有逻辑？”

苟富贵：“既然你想一起分析逻辑，那我也说说自己设想的原因。

我们出生时，挪动身躯，把能跟着自己动的部分认定为‘自己’。长大了些，被标签上各种性格能力，心中便有了‘自我’的雏形。成年后，把身边的艺术品、奢侈品，甚至亲朋好友，都当作‘自我’的一部分，开始了比大小的游戏。

越是妻美子富、戚朋显贵越能彰显自己的身份；越贵的仙服宝剑越能匹配自己的实力；越有名的艺术画作放房间里仿佛自己也能提升等级。一切不过是围绕‘自我误判’延伸开的迷幻游戏。

庄子说：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以道观之，物无贵贱。在色空世界里，一个人觉得自己太是个东西或者不是个东西，都不是很妥当的事情。”

千棱镜笑道：“哈哈，苟兄的观点实在有趣。我还发现这背后很重要一点，就是要认清人性。比如男孩希望被理解，被崇拜，被温柔对待；女孩希望有宠爱，有浪漫，有安全感。而两者都会希望证明自己的独特性。”

苟富贵：“是的，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雪花。每当我们费尽心力地自证特殊，都是忘记了我们的特殊‘不证自明’。”

千棱镜：“嗯嗯，苟兄之前说我穿‘D'字头仙服是标新立异，终究还是会融入人群。对此，我并不感到矛盾和生气。

因为这两股力量间的动态平衡，本就是色空世界永恒运转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