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夕阳无限好

雾气不知从何而起，慢慢地，慢慢地，充斥了 四面八方。

一股 压力借着雾气扑面而来，赵开市感觉到一股让人窒息的力量仿佛泰山压顶 般的倾泻而来。

他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想开口呼救，却又怎么也张不开口，焦急混杂着恐惧充斥着他的全身……

鬼压床！

清醒状态下的鬼压床！

站着状态下的鬼压床！

这不合理呀！

赵开市心头无数草泥马飞驰而过，这情况 ！怎么破？！

……

时间点点流逝，

焦虑！

更焦虑！

无以复加的焦虑！

从这焦虑的磋磨中生出了一丝绝望，

……

时间依旧在点点流失，

绝望！

更加绝望！

铺天盖地的绝望！

这绝望倾泻而来，让人彻底放弃了反抗！

“砰！”

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就在赵开市所有的感觉即将消失的时候，胸前忽然再次爆发出了一道金光，一道转瞬即逝的金光。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炸开了，顷刻间将所有的压力炸的灰飞烟灭了。

……

……

劫后余生！

赵开市僵硬地佝偻着身子，伏在车龙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感觉渐渐的恢复了，耳朵轻轻地嗡鸣伴着眩晕，四肢的肌肉急速地抽搐着，他腿一软歪倒在地上……

电瓶车压在他的一条腿上，后轮吱呀吱呀地转动着……

湿冷的雾气打在皮肤上，那带着寒气的触感让赵开市哆嗦了一下，脑子跟着渐渐清醒过来。

他抬头看去，黑暗如潮水般向远处涌去，光明接踵而至，一辆破旧面包车的影像正在消融瓦解，最后一点残影被黑暗的潮水夹裹着消失在远方……

赵开市大大地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平躺了回去，柏油路面残存着太阳的余温，在被湿冷的雾气侵袭后这一丝温暖让他感觉无比的舒适。

再睁开眼，苍茫天空的背景中，拐枣树虬劲的身影不请自来，树影婆娑……

夕阳无限好！

赵开市舒缓了一下不再抽搐的四肢，挪动着将腿从车底下抽了出来，好在这是一辆轻便的电动自行车，没有多少重量，他的腿也没压伤。

翻身爬了起来，将车子扶好，赵开市赶紧打开胸前的背包检查了一下，柳奶奶的骨灰盒完整无损，他松了口气。一边翻看着车筐里的土产，一边回想着刚才的经过。

他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他今天在这个路段两次见了鬼，那挂着白牌的分明就是一辆鬼车，开车的也就是鬼司机了；

只是这鬼车子不知怎么得总是走不出这段公路，真是鬼撞鬼了！

还有那诡异的血鹦鹉，曾经试图伤害他，结果被惊走了。

今天发生的事格外的诡异，赵开市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救了。

在事发生时他隐约感觉道胸口曾经突然的发热，当时装着柳奶奶骨灰的背包斜挎在他的胸前，大概是柳奶奶在暗中保佑着他。

想到这里，他又将背包抱紧，嘴里念念有词地感激着柳奶奶。

眼角瞥见路边的拐枣树 ，赵开市想起小时候柳奶奶曾跟他讲过的关于树精花神的故事。

曾经讲到有些有灵气的古树是能够招鬼的，从前他只当是故事听，这时他却觉得心中有些触动。

便走了过去，伸手摩挲着树干：“树爷，咱们这也算有渊源了，今天您也算看着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回，我也不管这事的缘由，您若有灵，就保佑我从此平安！拜托了！”

赵开市又如此重复着念叨了两遍，这才骑着车离开了。好在之后一路上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他的心情放松了起来。

路灯依次亮了起来，清楚地照见越来越密集的房屋，路上来往的人也渐渐多了，赵开市有种 重返人间的如释重负，嘴里荒腔走板地哼哼着小曲，兴奋地往家的方向骑去。

只是……

电瓶车越跑越慢，越跑越慢！

赵开市的小曲也渐渐没了声音 ，

“吱……”

勤奋工作了一下午 的电瓶车终于电力不足了，亏电提示灯闪烁着报了警，还好前面就是中学的路口，离家不远了。

赵开市赶紧下车，推着车子往前走去，中午他匆匆忙忙塞了一个馒头，跑了一下午又受了一番惊吓，这阵子早都消耗完了，他的肚子已经开始唱起了空城计了。

就在赵开市推着电瓶车拐到中学门口的时候，一个背影出现在他的视野。

那人个子不高，顶多一米七露头，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长衫，身形略微有些佝偻，花白的长发用一个簪子盘在头顶。

“原来是位老人家”赵开市不由得想起在那辆鬼车上看到的那张脸，他清楚地记得那人雪白的头发和沟壑纵横的脸，就像一棵风干了的千年古树精……

眼前的老人颤颤巍巍的朝前走去，走的极慢……极慢……

一步…… 

一步 ……

昏黄的路灯将老人的影子斜照在地上，慢慢的往前移动着，赵开市很快 跟了上去贴近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鬼是不会有影子的，而且这老人家要年轻些，他的头发只不过 花白而已……

也许是被 赵开市的脚步声打扰了，那老人缓缓地回过头来……

“呼”赵开市长吁了一口气，这老爷子果然比鬼车上的老头年轻了许多，没有深深的法令纹，两颊虽然苍白的看上去像大病初愈一样，但还算饱满，只是额头 上的三道抬头纹看着比较显眼。

赵开市在和老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善意地笑了笑，老人上下打量着他，或许是感应到他的善意了，也冲着他笑了笑，一双略凹陷的眼眸瞬间阴翳弥漫，很快这阴翳消散，紧跟着迸射出奇异的亮光，那摄人的目光仿佛沙漠中干渴的旅人发现了绿洲，久饿的狮子看到可口的食物……

只是这亮光转瞬即逝，快到连赵开市都没有觉察到。

 “小…… 伙…… 子，我…… 迷…… 路 ……了，能…… 不 ……能…… 帮 ……帮 ……我 ？”老人缓缓的说道，好像是大病初愈一样，他的 声音有气无力，尾音渐渐 低不可闻。

赵开市把车子停好，上前搀扶着老人抖抖索索的身子，“大爷，您要去哪？您家在 哪里？”赵开市一听老人说迷路了，立即爱心泛滥。

“N……市……”老人哆嗦着嘴唇，手却牢牢地抓住了赵开市。

N市！柳奶奶的家乡就在N市附近，这个念头几乎是立刻在赵开市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让他对老人产生了莫名的亲近感。

……

……

赵开市将老人安置在长途车站附近的小旅馆里。老人不仅两手空空，身无旁物，而且……

赵开市此时的视线落在了老人的肩上，那肩头的衣物不知被什么 撕成了一缕一缕的，耷拉在胸前。

“看来还要再找几件替换的衣服拿来，好在父亲的衣物他还 保留了 几件，看身量因该能穿。”赵开市在心里盘算着。

他本打算将老人带回店里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和阿龙俩人住着都憋屈，何况再添一个人呢？今晚还要替阿龙准备干粮，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老人过去了也不能安稳地休息，于是便打消了这念头。 

老人看上去 很疲惫，倒在床上直喘气，赵开市担忧的想送他去医院，老人拒绝了，“我……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老人连饭都没吃，倒在床上不久便睡着了，赵开市守了一会儿，见老人呼吸平稳，确实没有异常，留了个字条告诉老人明天再来看他，之后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