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古道西风瘦马

第七十四章

  她审视着眼前的莺莺燕燕，而这些莺莺燕燕们有的也在偷偷看着她。这些人中有的眼眸有探究与怀疑，有的眼眸尽显胆怯与不安，还有的是掩饰不住的野心与敌意。这些女子的神色，龙青青都看在眼里。

  虽然这些女子都低眉顺目，不敢言语，但是龙青青也看得出，她们的站位是有顺序的。排在前面的女子，衣着华丽，长相俊美，一颦一笑都是受过训练的。而站在后面的女子，明显衣着要朴素一些。

  看着看着，龙青青发现有一个女子，身材消瘦，不施粉黛，柳叶眉、丹凤眼，小小的鼻尖和一张没有血色的薄唇。一袭白裙如仙般出尘，气质高雅恬淡，一颦一笑间带着一般女子所没有的智慧与才气。她站在队伍最后面，没有如其她女子那般要么羞怯，要么不甘，要么不屑，甚至是敌视，而是平静的与她对视着。

  四目相对：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郡主吗？好大的威风。我且看你如何抉择……

  “她是谁？”龙青青用手指了指那个白衣女子，问一旁管事的。

  “她是前户部五品谢大人之女，谢莹儿。其父因为贪腐被齐丞相革职，全府上下，男丁流放蛮荒之地，女子贱卖为奴。谢莹儿被一富商赎身后，转送给了京都府衙门的府衙，府衙大人又将她送来了渤王府。”管事的平静地对龙青青解释。

  “谢莹儿？五品官员之女，怪不得，即使被卖为奴，也有一副不容亵渎的高傲。”她自言自语喃喃道。

  “谢莹儿，你过来。”她对后面的谢莹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

  “郡主，您有话请吩咐，莹儿站在这里便好。”谢莹儿居然不卑不亢地拒绝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看向谢莹儿又转眼看向龙青青。她们都傻了，等着龙青青发飙。

  “呵。”龙青青不但没有生气，倒是笑出了一声。

  “还挺有脾气的。希望以后本郡主看到谢姑娘的脾气都用在对的地方。”说完，她不再理会谢莹儿，而是转眼看向排在最前面几个打扮靓丽，容貌俊美的女子。

  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淡淡对人群道：“本郡主今日前来不是与诸位商议的，是来处理这王府事务的。陛下已经下旨赐婚我与王爷，所以，今日我是作为渤王府的准王妃来请各位姑娘们离府的。”

  对于龙青青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辞，在场的众人很是惊讶。她的那句：来处理王府事务，请他们离府的话，更是毫无遮掩。

  在那些莺莺燕燕看来，这龙郡主果真是从浣衣局底层出来的，完全不似一般大家闺秀，说话露骨，毫无修养可言。这是一飞冲天便趾高气扬了吗？

  “你们怎么想的我不管，但是既然被王爷派来管这差事，我就直言不讳了，渤王府留不下你们，王爷也不需要你们，如果你们真想孤老终身，我可以帮你们寻一处尼姑庵。如果你们主动离开，我可以给你们银两帮你们安家。如果你们以后还想嫁人，我也会尽力撮合。”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看着她们的反应。

  底下的人听到龙青青的话，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昨日里，管事的召集她们并告知发放银两让她们离开的时候，开始她们以为是试探，后来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所以除了少数几个是真想走的，还有就是楚娇娇这种只是为了离开后院的人外，基本都没有动窝。

  少顷，站在离龙青青最近的那个女子，微微欠了欠身子，礼貌却又不失身份。

  “小女子是兵部侍郎陆炳忠大人的义女，名唤陆思语。爹爹送女儿来这渤王府是伺候王爷的，思语来到渤王府一年有余，却未曾见过渤王。如今郡主要遣散我们这些女子，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陆思语，模样俊俏可人，仪态端庄，妆容也极尽精致。只是这端庄可人的容貌下，那双眸子却处处透着不甘与狡猾。说话的语气极尽温柔，却带着些许攻击性，一看便知是某个修罗场里历练出来的精英。

  义女说好听点是小姐，说直白点就是工具，如果真的喜欢这个女儿又怎会送她来渤王府为婢做妾呢。不过看衣着打扮，说话的态势，不用说，这个陆思语定是受过专业培训的类似瘦马之类的角色。

  “回郡主，奴家也是被爹爹送来渤王府伺候王爷的。奴家名唤暖儿，是昌平郡知府的小女。前年昌平君发涝灾，王爷作为陛下的钦察来昌平郡救济灾民，那时是暖儿日日伺候王爷左右，所以王爷回帝都时，爹爹让暖儿跟随王爷一起来的帝都。”

  这个名叫暖儿的女子说话的时候满满的优越感，因为她知道这群美女中真正见过寅玺的没几个，而只有她在昌平郡的时候能日日见到寅玺。

  看来这后院美女团成员都不一般啊，妥妥的修罗场的胜出者，一个个专业水平都是相当高的。这个什么暖儿的还知道利用见过寅玺来挑拨我与寅玺的关系。什么日日伺候在王爷左右，扯什么扯，如果我对寅玺不了解还真被你给忽悠了。寅玺是那种见色起意的男人么？如果是，还能留你们在这里？龙青青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丝毫没有流露，依然一副冷漠与平静的样子。

  这些女孩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却已经在风月场上历练很久了，以色见人，以色诱人是她们的看家本领。沦为工具却不自知。龙青青心里对她们其实有些许同情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本郡主刚才的话，你们可都听清楚了？本郡主不是来与你们讨论伺候王爷的日常，是来通知你们，这里不需要你们！请你们离开！”

  瞬间，偌大的院子内鸦雀无声，再无人说话。

  刚刚还觉得自己得理的陆思语和暖儿，此时也闭了嘴巴。因为她们知道无论她们说什么，怎么有理，龙青青都只会一句话，她是来遣散她们的，她不是来说理的，她也不需要理由与辩解。

  众人面色各异，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郡主，我不是不想走，只是郡主给的出路，其实都是死路。”一直站在后面没有说话的谢莹儿，此时突然淡淡地来了一句。

  “哦，谢姑娘你说本郡主说的都是废话了？你倒是说说，怎么都是个死路？”龙青青依然不怒不争地问道。

  “郡主，我们这些姑娘家都是年芳妙龄的少女，正值大好的青春年华，去尼姑庵岂不是第一条死路？给我们银两，听起来的确不错，只是我们这些弱女子，拿了银两作甚？难不成自己开店做买卖？当然可以用银两购买房产，但是以后呢？一个单身弱女子就算购买了房产，难不成独自居住？任何一个产业，没有一家之主的男人当家，就凭我们这些弱女子，早就被地痞恶霸，流氓欺负去了，别说产业，清白也早就没有了。这是第二条死路。”缓了口气，她继续道。

  “第三条死路，就是嫁人。郡主不知道我大徵的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这些人有多少可以回去原生家庭？我来这里之前被转手卖的卖，送的送，哪里还有可去的地方？让我们离开渤王府，我们能去哪里安生，这不是又一条死路，那又是什么？”谢莹儿的话没有半点怨天尤人，有的只是心中的悲愤。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但是不得不承认，谢莹儿的话是有道理的。她没走应该真的如她所说，她是没有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