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早朝

鸡叫了三声，文武百官早早来到太极门外，按照进门次序，静静等候，大汉将军在前，然后是内阁、公侯驸马伯、五军都督府、六部、九卿、应天府、科道御史。

“皇爷，该上朝了。”太监小声喊道，皇帝没应声。“皇爷，该上朝了。”太监提了提嗓门，皇帝还是没应。

“皇爷，该上朝了”太监大声喊道。

“什么？咋了？”天启一骨碌爬起来，睡眼朦胧。

“惊扰了陛下，奴婢死罪，皇爷该上早朝了。”李凤翔一边跪下请罪，然后贱兮兮地望着天启。

“哦，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突然天启皇帝飞起一脚，正中李凤翔的心口。李凤翔本能地往后一蹦，在半空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借势趴在了地上，样子就像只癞蛤蟆。

“朕难道不知道早朝吗？你喊什么喊？”天启皇帝老大不高兴，伸开双手，做成一个十字，身旁的小太监赶忙伺候皇帝穿衣、洗漱，李凤翔只是一个劲儿地跪在地上求饶。

天启皇帝本是不喜欢早朝的，奈何今天是大朝会，如若不去，言官御史又会嚷嚷着要教皇帝怎么做人了，谁会管你是不是大病初愈，当皇帝的也是身不由己啊。

击鼓三通，鸣炮三声，文武两班次第进门，分列在太极门前的空地上，这就是所谓的御门听政。天启竭力压制住起床气，身穿皮弁服端坐在门廊下的龙椅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山呼万岁，行三拜九叩之礼。

“众卿平身”明明心里不爽，还要装出一副欣欣然的样子。卯时上朝，也就是后世的5点钟，夏天还好，冬天的话，天都还没亮。这是上朝的时间，文武大臣其实更不容易，要至少提前一个时辰起床，宫里是不允许骑马、坐轿的，只能步行。

勋贵、品级较高的官员住得离皇宫较近还好，一般的官员只能更早起床。上朝的时候是不可以在宫里解手的，官员们只能尽量控制自己的饮食，高官勋贵们提前吃一点鱼翅、燕窝也是可以的。

每月初一、十五是大朝会，纯粹是礼仪性的，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明朝的皇帝除了太祖、成祖之外，大多是不喜欢早朝的，万历皇帝更是二十多年不上朝。

“这朝会得改一改”天启心里想道。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李凤翔虽是太监，但中气很足，广场虽然空旷，但他那公鸭嗓子能照顾到每个人的耳朵。

其实这大朝会本来就是礼仪性的，让皇帝接受百官朝拜，让大小官员一睹圣颜而已。百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所措，心说今天皇帝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众位爱卿，为了体谅列位的早朝之苦，从今往后，大朝会改为每月初一，由当朝首辅宣讲近期大政，众卿亦可以跟朕讲讲这京城、地方的风土人情，有关民生社稷的事情，都可以跟朕讲讲。”天启皇帝现在一堆事情要做，缺的就是时间，这种事情能减就减。

“另，每日的常朝改在乾清宫内，需入朝议政的为内阁阁臣、五军都督、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时间改在巳时。”天启皇帝觉得没必要每天见这么多人，闹哄哄的，正事不做天天吵架。早上也太早了，得晚一点，巳时也就是后世的九点。

听到皇上的旨意，首辅顾秉谦是很高兴的，在百官面前宣讲大政，更加稳固了自己百官之首的地位。但是有的人却是不高兴的，“陛下臣有异议”，只见一名穿绿袍的小官站了出来，一般常听到的都是臣有本奏，对了，今天事发突然，来不及准备，所以没有本。

“讲来”天启心说，心里正烦躁呢，你蹦跶出来了，来吧。

“臣礼科给事中张百龄拜见陛下，窃以为这朝会乃为定制，自洪武以来两百余年未曾更改，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何故不思勤政而贪图安逸哉，陛下当效仿太祖、成祖，则大明中兴有望矣。”你想啊，原来五点上朝，让你改成了九点，延后了两个时辰，妥妥的懒政嘛。

豁，这就骂上了，天启皇帝心想，今天得谢谢他，骂得还比较委婉。

“张爱卿所言甚是，祖训当是一点马虎不得，然洪武朝定制，凡官员贪腐二十两以上剥皮萱草，爱卿是在提醒朕吗？”天启皇帝心想，再啰嗦今天就拿你开刀。

“陛下吓不住臣，臣本清流，一向清廉，自不会是那贪腐之人，何必以死相逼，君让臣死臣不能不死，臣为天下而死，为大义而死。”说完就朝玉阶上的汉白玉龙头护栏撞去。

“快拦住他”首辅顾秉谦心想，你们这些言官真是没事吃饱了撑的，屁大的事情要死要活的。

殿前将军也不是吃素的，看到他向玉阶冲来，两个人一人一只胳膊将他按在地上。

众人皆惊得不知所措，刚刚还昏昏欲睡，一下子睡意全无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天启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礼科给事中，妄言，冲撞圣驾，拖出去打二十廷仗”。你想死，偏不让你死，虽然你对朝廷也没啥用。

“传旨，六科并入都察院，与十三道监察御史同受左右都御史节制，六科只余稽察六部百司之责，封驳圣旨及侍从、规谏之责一并取消。”

众人听到圣旨都感到非常惊讶，特别是六科官员，虽然都给事中也不过是七品官，但自太祖以来权力极大。也有人感受不同，比如刚被官复原职的左都御史左光斗，左副都御史杨涟。他们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是刚从诏狱出来，相当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为此对当今皇帝心怀感激，六科并入督察院，无异也增加了都察院的权力，于公于私好像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陛下，我等不服，六科有封驳之权，此圣旨无效，如若陛下一意孤行，我等恳请致仕。”六科都给事中、六科给事中们纷纷附和。

这是要集体辞职撂挑子啊，好好好，要滚就滚，本来设立六科是为了制衡六部，顺便规劝皇帝的言行，但后来没见到他们制衡六部，却是滥用赋予的权力，动不动就找皇帝的麻烦，成了朝臣与皇权斗争的先锋。想想都觉得开心，“既然众卿都想致仕，那就准了，着吏部另选贤良，退朝吧。”说完拂袖而去。

听了天启皇帝的话，下面闹事的官员有的咒骂皇帝是昏君，有的因自己的冲动而感到后悔，其他不相干的官员，也是对天启皇帝的雷厉风行刮目相看，大多数人是高高兴兴上朝，稀里糊涂吓一跳，战战兢兢回家。